代暮忽然抬起手，打断九千疑问的声音。两人互看对方一眼，开始屏气凝神，倾听着。
只是，寂静仍旧是寂静，什么都没有，也再没有听闻到任何一道令人感到恐惧的笑声了。开始再度互看对方一眼，目光微垂，这才意识到两人都只穿了肚兜，衣不遮体，且还怀着身孕，成核体统？开始匆忙地拣起床上和地上散落的衣服，各自穿上。
而忽然，代暮看着自己被肚子高高撑起的肚兜，她穿衣服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呆愣愣地低着头。
“怎么了？”九千已将衣服穿好了，疑惑地看着代暮，“你在看什么？”
“会不会是他？”
“咦？”对于代暮他总是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话，九千倒也习惯了些，顺着她的目光看着她的肚子，“他？你是指……谁？”
“小皇子。”
“嗯？”九千皱眉，“是他什么？”
“刚刚的声音。”
“什什么？”九千感到自己浑身的汗毛一下子都竖了起来，看着代暮的肚子，“你是说，刚刚的邪灵？”
“已经和我的孩儿交缠在了一起。”代暮替她说了下去，“我的孩子……”
“怎怎么会这样呢？”九千不解，她并不懂邪灵占卜，只是想象着代暮所说的那个画面，都觉得恐惧至极，“这么说来，我们辛国的皇子……”
“九千！”代暮忽然抓住她的手，一脸央求的表情，“别告诉伊泽，千万别告诉伊泽，我怕……我怕那些大臣们又不肯放过着孩子了。我小时候，我娘也告诉过我，当她腹中怀着我的时候，有一次占卜请了邪灵，那一次的占卜前所未有地准确，就是因为邪灵看上了她腹中的我，也侵入了我的灵魂。”
“所以，你自一出生，便天赋异禀，有了请邪灵占卜的能力？”
“是的！”代暮颓丧地点点头，旋即又泪盈于睫，“只是，我没想到，这才短短的几个月，它居然又从我孩儿的身上找了新的位置。九千，我该怎么办呢？”
九千一时感到头皮发麻，一个邪灵，看不见摸不着，潜藏在一个人的灵魂里，被潜藏的人，也是对它的看不见摸不着，唯一的好处也不知是不是好处便是可以借由它的帮助，得知一些未知的事。这看上去可以赖以糊口，但这邪灵若是找到了地，寄与你身，你可也逃不脱，甚至死亡都逃不掉，因为还未到人死，它便在下一代身上找到了位置。
“也许，和平共处，是个不错的方法。”九千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太可怕的，“反正，你也靠他帮助了伊泽许多。”
“话是如此说……”代暮叹了口气，“我现在知道了，我腹中的这个，一定是个公主。”
“何以见得？”九千诧异。
“这邪灵一般情况下，只找阴气重的。男为阳，女为阴，姑娘家八字再旺，到底也是个女子，若我怀的是男胎，它应该会找下一个吧？”代暮无可奈何，这是命运，逃不脱的。
“哎呀，公主，公主也好啊，我不也还是个公主了？”九千想尽一切办法，安慰她。
代暮闻言倒是真的忍不住笑了，旋即又叹了口气，“好的吧，也许皇室之中有一个与邪灵交缠，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只是，九千，我求求你，千万不要这么早就告诉伊泽……不，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怕走漏了风声，那些文武大臣们又要以这孩子的身世和天赋做文章，不是赶我下皇后的位置，就是不承认这或者的名分。”
“那些老头子，没有一个可以担负起责任的，他们只会拿老弱妇孺做文章，从弱者下手，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可怜的名声。”经历过了做掌权者的事件，九千对一切道貌岸然之辈是恨之入骨，想起来就牙痒痒，“代暮，你说，他们会我哪儿呢？他们还活着吗？”
如今不止清明，连筱筱二当家立冬甚至唐瑛的尸体都找不见，这其中一定有蹊跷，但九千却是凭着直觉和许多本能，都想象不到了。
“若我不是怀有身孕，我便是天涯海角也要去找他们。”九千忿忿地说。
“别这样，九千。”代暮拉着她的手，摇摇头，“你现在的耽误之急，是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把孩子平安生下来，我看你这个一定是个男孩子，是我们辛国皇室的第四顺位继承人了。”辛国的规矩是，皇位不单可以传给皇子，若是女子有能力，做一个女皇也是可以的。实际上，在辛国的历史中，真的有过这么一位一生传奇的女皇。只不过，她后来还是将皇位传给了自己最小的弟弟，是以，血脉并没有外传。
所以，在伊泽之后，是九千，九千之后是代暮的孩子，在代暮的孩子之后，便是九千现在腹中的孩子了。
“他们究竟去了哪里？是否平安无事？还有，除了筱筱，他们都还需要解药，现在已经三个月了，是不是……”九千太担心了，提起这个，便是心力交瘁，却也实在是看不到，抓不着一个结果。
代暮理解她，轻拍则她的背，“没有发生的事，不要自己吓自己。更何况，若是他们明天就回来了呢？你今天不是白白操心，伤了自己的身子了？”
“说的也是。”
九千点点头，一来代暮说的真的有道理，二来代暮安慰她如此，她若是再这么纠结，倒也显得不懂事了。
“也不知在宫中的陛下如何了？”代暮也是心中牵挂着许多人，“皇宫还未修好，他便提前搬了过去处理朝政了，太监宫女们大多又都遇难了，没有人伺候，也不知他身体如何了？”
“放心吧，伊泽纵然是皇子，但并不是娇生惯养的。”九千笑着说，“别忘了，他可也算是游历过江湖的侠客了，更何况有砚林和几个心腹的小公公在。再说，我们也很快就要回去了，你见到他，也就不担心了。”
代暮点点头，抚着肚子，只觉即便是患难重重，但一切风雨已过，也算是岁月静好了。
“不过，我还是想留在这里。”九千忽然又提起了之前的话题和想法。
“咦？”代暮一脸诧异，以为是刚刚说一说，这想法也就过去了，没想到九千这样子像是认真考虑过的了，“为什么，九千，为什么？只是因为那里住得太压抑么？”
九千莞尔，点点头，又摇摇头，叹了口气，“没什么，不是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我再考虑考虑吧。”
话题就这么一带而过了，但九千自己知道，她真的决计不想再回去之前住过的那些地方了。不仅是因为悲伤的回忆，更是因为没有了清明的地方，她其实哪里都住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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