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后
狩猎行宫
“还是没有消息吗？”
九千坐在一旁等着，躺在床上的代暮有些费力地展开一封信，上面字不多，但她认真地看了两三遍，才抬起头，脸上尽是阴霾，摇了摇头，但见九千阴沉下去的脸色，她还是挤出一个微笑，“不过，还是有一个好消息的。”
九千挑眉，“说来听吧。”反正，现在对于她来说，除了清明的消息外，她也不知什么才是好消息了？也正因为如此，好象有些坏消息也不是坏消息了。
“皇宫已经修葺完毕，陛下很快就要来接我们回宫了。”
的确是个好消息，尽管这个行宫也是舒服富丽的不输真正的皇宫。不过，堂堂一个大国，没有正经的宫殿就不伦不类了。九千笑了笑，耸耸肩，“其实，那里我住得不太舒服。”
代暮心中了然，脸上却淡淡地，“我知道，那里有许多不好的回忆。”
九千摸了摸尚未凸显出来的肚子，小心翼翼地伸了个懒腰，“我想留在这里等。”
“什么？”代暮有些诧异，急忙坐起来，却一下拉扯了伤口，痛叫一声，重新躺坐了回去。
“你小心点哪，伤还没痊愈呢。”九千站起来，扶着她躺好，小心地不让她的背碰触到枕头，“你比我想象的坚强，既能保住孩子，又能咬牙忍痛取下箭头。”
因为代暮回来的时候，还是已经将近三个月了，胎儿已经成型，不宜用任何的药物。而她背上的伤，也因时间太久，已和肉长在了一起，不方便取下。军医和御医一筹莫展，最后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是留着箭头在肉里，直到孩子生下来再处理。可若是如此，那箭头很有可能再也取不出来，或者说在背上留下很深的伤疤。并且，也有可能，因箭上的铁锈而危害到孩子和代暮自己的身体健康。
就在伊泽都尚焦头烂额，不知所措之时，还是代暮自己下了决心，不用任何的麻药，咬牙忍痛做手术，剜肉取下箭头。
“也许，生孩子都没有这么痛了吧？”九千看着代暮比自己大得多的肚子，不无感慨，心中也佩服。
“谁知道呢？”代暮笑笑，最疼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她自己以得到了所有人的尊重和应有的地位和名誉，十分放松地摸着自己的肚子，那里还有她即将出生的宝宝，她幸福地笑着，“也许真的不会再让为娘的疼了吧？谁知道呢？我之前又没生过？”
九千噗嗤笑了，也伸手去摸了下她的肚子，“也不知是个小皇子还是小公主？”
“希望是个皇子吧？辛国皇室就又有继承人了。”代暮看上去一下子淡然了许多，如若说以前的她是个神秘而妖媚如世外玄女的女子，而今的她则像是蜕去了神秘面纱，换上了世上的烟火而生的年轻妇人了。
九千忽然思忖着问，“代暮，你现在还能占卜么？”
代暮挑眉，笑了，“当然了。”
九千此话一问出，惹得代暮忽然想入非非，她下意识，不自觉地伸出手，抚上九千的脸颊，在她鸭蛋般美丽弧形的下颚摩梭着，“九千，你瘦了。”
那一瞬间，九千感到前所未有的悸动。她这三个月，如行尸走肉，似乎一眨眼便过去了，可细细回想每一天等待的消息，度日如年，又仿若过了好几生那么长久。只是，无论是长还是短，她都没有享受在其中，时而抽离出来，时而又被这痛苦紧紧抓住，逃脱不了了。
如今，被代暮如此触碰，如此抚摸，如此挑逗，她感到自己进入了一个新的境地，是属于代暮特有的，用天赋异禀的能力制造出来的神秘的幻境。在这幻境中，似乎有着她想要的答案。
“把衣服脱了。”代暮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命令，又像是魔咒，在诱惑，又像是在严肃地建议。
九千很累，很是疲惫。她想，若不是为了腹中的胎儿，她若么是驾马出城天南地北去寻找清明的下落，若么早已失去了活着的欲望了。而今的她，已很是勉强了。
“九千，我知道你很累了。”代暮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空灵，她是故意的，她在占卜之时，并不是她自己，而是与黑暗之中的邪灵相交，两个灵魂交缠在一起，可以看到遥远的未来和幽深的过去。九千已缓缓将衣服脱了，如今是夏天，六月薄如蝉翼的衣服轻轻落到床上，又滑到地上。她也脱去了上衣，露出里面的肚兜，肚子鼓鼓的，她似乎当它不存在，而是轻轻地将手摸上九千的头，九千目光迷离，如痴如醉，整个人瘫软下来，向代暮倒去，倒在代暮的怀中。
代暮嘴角微扬，露出邪魅的笑容，不知是从她发出，还是与她相交缠的邪灵笑出的。
“转过身去，背贴着我的胸。”代暮声音幽幽地，慢慢地，像是在唱歌，也像是在字音自语。
九千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像是没有了灵魂的木偶，被提着线，坐了起来，转过身去。她也穿着肚兜，和代暮一样，是红色的。她背上的皮肤细腻如丝，贴着代暮的胸，代暮从后伸出两只胳膊，长长地伸出，抱着九千，两只手正好搭在她的胸上。
“告诉我，你想知道什么？”
九千闻言，迟疑了一下，嘴巴动了动，胸口起伏，她快要哭出来了，“清明，我要知道清明的下落……他……他还活着吗？”
寂静中，几不可闻一丝笑声，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代暮，他……还活着吗？”九千终于问出了自己心底最深，也一直萦绕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的疑惑。她并非没有怀疑过，相反，她一直在怀疑。只是，她怀有身孕，自己无法去求证，也无法用自己的行动来去面对和解决。
“等一等，是什么在笑？”代暮忽然声音不再如刚刚的空灵，像是脱离了邪灵的交缠，带着理智在问。
九千尚在自己的痛苦和患难之中，没有太明白代暮的意思，“代暮，我是想问……”
“我是问你，什么在笑？”代暮的声音高了八度，她已完全恢复了清醒，按着太阳穴，强忍着背上的旧伤，抓着九千的肩膀，“你听到了没有？刚刚有……什么声音在笑？”
九千也被唤得走出了幻境和想象，她被代暮的表情吓了一跳，“你脸色不好。”
“我听到个声音。”
“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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