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忆?!
今晚他因珍妃身子不适去了倾霁宫,是以,谁都会认为,他一定会陪在珍妃身边,包括景王定也这么认为,才会涉险到此吧。
可,玄忆,竟然会驾临未央宫!
由于偏殿只有一进,所以,根本无藏身之处。
玄忆一旦推开殿门,必然会看到床榻上的景王,而,这后果如何,是我无法。也不敢去揣测的。
手心沁出冷汗,包括我的额际,一并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刻不容缓,我不能再耽搁!
如果因此引起误会,败得不仅仅是我的名节二字。
我急转身,奔回床榻。
景王仍斜倚在榻上,脸上的神色却是波澜不惊的,见我如此惊惶,唇边分明勾起一抹哂笑。
无暇顾及这些,我匆匆上榻,纤手微扬间,月白的帐帷顷刻垂覆,遮去这一隅的床榻,也隔了与玄忆之间的距离。
轻掀一侧的锦褥,语音压低:
“王爷若不想徒增是非,还请屈尊!”
他蹙了一下眉,唇边的哂笑稍稍收敛时,顺着我的意思蜷进那锦褥中,一切甫停,殿门已然开启,玄忆月白的身影,缓缓入殿,径直走到榻前:
“歇这么早,身子不适?”
他才要掀开帐帷,我的手却抓住帐帷的一角。
“皇上,瞳儿确实不适,想早点歇息。”
“既不适,可传太医来瞧过?”
他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抓住帐帷的手,刹那,松了一下,但旋即,复又抓紧。
今晚珍妃泛喜,他仍抽身到未央宫来看我。
他,还是念着我的。
但,我却不能让他掀起这层阻隔的帘子。
“不过是女儿家的杂症,歇一晚上,就没事了。”我竭力控制心底的悸动,尽量让声音平常如昔,“瞳儿又失礼了,参见皇上。”
我怕他深究这病,刻意地岔开话题,这份刻意,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呢?
“你即要参见朕,也得让朕瞧着你拜才是。”
他的手复一紧帘子,我未加思索,断然拒绝:
“不要!”
“你——不想见朕?”这句话,他说得并不算流畅,一如他的手,也分明是滞了一下,顿滞间,我仿佛能看到他眉心的蹙紧。
“不是——是不想让皇上看到瞳儿脸色较差的样子。”
他不禁哑然失笑:
“你昔日不是连日晒都不怕?”
“现在怕了,女为悦己者容,所以不要这个样子给皇上看到。”
我岂能让他掀开这帐帷,景王毕竟八尺男儿,蜷在锦被内,仍是见形的,固然此刻的景王,蜷在锦被内,一丝动静都没有。
我和他共卧一被,现在的他与方才激狂邪肆的他,判若俩人。我看不透他,一直都是。
其实无论景王或者玄忆,我该都是看不透的罢。嬴家的男子,心沉若海,曾经我只窥得些许的表面,就已被伤到,若想不被伤,其实,有些时候,看不透倒是好的。
所以,信口诌出这话,心底,陡然一松。
玄忆滞了一下,他的手旋即覆上我抓着帐帷的纤手,隔着帐帷,我仍能感到他手心的温暖,一如往昔。
“女为悦己者容?瞳儿可是怕成了无盐女,朕就纨这把扇呢?”
他的手好暖,虽然保持着这个姿势并不舒服,可,被他握住的刹那,我是幸福的,即便隔了那层帐帷,那些许的幸福,仍一点一点弥漫充盈进我的心底。
“皇上……”我低低唤了一声,一时间,竟不知怎去回他这句看似调侃的话。
“虽是女儿家的杂症,仍是不能讳疾忌医,朕即传太医替你诊治,你身子好了,才能按时绣好香囊于朕。”
香囊,我的香囊还在景王的袖中,那是我绣给玄忆的,纵是相同的香囊可以再绣第二个、第三个,但,发绣的香囊只能一次,再多就不灵验了。
我相信南越的古老传统,一直都相信,毕竟那是我曾经赖以维系的一种信念。
他见我迟迟未出声,握住我的手愈紧:
“到底怎么了?让朕瞧瞧!”
说罢,他就要掀那帘子。
“皇上!瞳儿不便,您不能看!”我恍惚回神,仓促地应话。
只这么一句,他再要掀帘的手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你这样,教朕怎能放心?”
如若我让他瞧了,我又怎能放心呢?柔肠百转间,我明白,这份帝恩在今晚,是如何弥足珍贵。
可,我不能握住。
惟有拒绝,景王才能全身而退。
惟有拒绝,我的名节才能得保。
“瞳儿真的没事,皇上,夜深露重,您还是早些安置吧,若为了瞳儿的杂症扰了您的心,反倒是让瞳儿不安。”
他覆住我的手,随着我这句,骤然松开。
我的手,也在瞬间滑落,连那帐帷都抓不住。
一如,我仿佛永远无法完全抓住任何人的心一样。
心,本是最虚无的,要怎样抓,才能握得牢呢?我并不知道。
景王,伏在锦被下,纹丝不动。
玄忆,立在帐帷外,悄无声息。
我盼着、等着他来,当知道今晚他去了倾霁宫,我心里其实不能做到真的没有任何计较,可,如今,他真的御驾亲临,我却不能相见。
这对我,是一种折磨,亦是种煎熬。
造物弄人,入这周朝后宫不纯粹的因,才会有今天的果,但,退一步说,倘若不是当初与景王定下盟约,我又怎可能邂逅这位一统天下的明君呢?
止住所有的念头,我敛拢心神:
“皇上,龙体维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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