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子殿下”
一阵骚乱和来报又一次打断了他们，清明脸色本就怪异，此刻更加复杂。他将衣服随意披上，来到营账门口。士兵惊慌失措，声音有些发颤，“太太子殿下，出事了！”
清明心思根本不在这里，即便是军营之中，正值对战之际，他仍不屑一顾，随意敷衍地问，“什么事，慌里慌张的？”
“有人来偷营……不，不是偷，是明目张胆地来挑战！”小士兵不说还好，越说越惊慌，声音都发颤了。
清明闻言，目光一凛，“探子呢？知道是什么人吗？”
“是是辛国来的。”
“废话！”清明想敲他的头，“这方圆几万里，除了戚国的就是辛国人了，难道我们能自己偷袭自己？”
那小士兵都快哭出来了，“好好像是是辛国那个新来的将军。他他也太厉害了……”
“住口！”清明一听便知是谁，气不打一处来，本就生气，这一下态度更坏了，“长谁的志气，灭谁的威风了？”
是砚林！
清明心里窝火，倒不是因为他偷营，也不是因为这士兵吓得不轻。他硬着颈项，半晌才回头，九千就在他身后，必定是听到了。
“是砚林。”九千几乎也未加思索，笃定地说。
清明挑眉，“是砚林，怎么，来接你？”
九千耸了耸肩，大气憋闷着吁了出来，“清明，我真的得走了。”
“我不许你走！”清明像是脚底生了风，又是刹那间，像鬼一样闪到她身后，“你给我乖乖坐下……不，躺下！”
九千闻言瞪大了眼睛，惊惧又气愤地看着清明，“你当我是什么了？清明，我从未见你这样过，你是清明吗？”
清明一把掐起她的下巴，“在白石城谁为你挡马车？在土匪窝谁抱着你滚下山？在皇宫谁为保护你跳进火海里……忘了？”
九千听不了这个，一下心里一阵揪痛，脑海中浮现清明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有许多是她记忆犹新的，忘不掉的。疤痕在哪里，大小形状，都记得牢牢的，疤痕都记得，人她怎么也不可能忘了。只不过，此时此刻，她有种被侮辱的感觉。
“怎么，白眼狼？”清明好似为着自己所说的话引起了九千很明显的情绪波动而感到十分满意，这正是他要的，“没良心的东西，你以为你跑得了？”
“没良心的你还要？”
清明皱眉，转过身，抓着她的脑袋，面对着她，“我不要白眼狼，可是你是我的女人，我也不给别人。”
九千一时气结，也不知作何反应。清明已不再看她，穿好了衣服，是非常正式地穿好了，倒并不像是去应战，而像是与人谈判一般。他没有穿铠甲，只着一身轻便的衣服。当他穿戴完整，回过头来，对上的仍是九千不解的目光。
“吓到了？”
“咦？”九千没明白他的意思，突如其来地问，突如其来地出现，和突如其来的离开。到如今，她也不敢相信眼前的清明是她在白石城初见之时，便为她挡住飞奔而来的马车的那个街口牌楼下卖艺的少年了。
清明叹了口气，走过来，低头，摸了把她额前的碎发，又替她重新拨拉好。他没有忘，九千最在意的自己额上的疤。
“清明，你”九千欲言又止，旋即又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哪样？”清明反问，一脸坦然。
“你还是那个白石城里的清明么？”
清明挑眉，“也是，也不是喽。”
“什么意思？”九千轻轻摇摇头，“是的话，你为何这样？不是，又是因为什么呢？”
清明目光中变幻着色彩，闪烁着异样的光芒，他轻轻笑着，看上去意味深长，“九千，你……你能相信我吗？”
“相信你什么？”九千不甘示弱，其实，在她心目中，一直也都是不怎么相信清明的，所以才会有如今的这一天。可是，若是亲眼见到，又何来的不信？
清明深情款款，又有些当年的玩世不恭，“相信我，留下来。”
没头没尾的，没有条件，只要求一个结果。清明倒是时常如此，九千想着，清明，她所认识的清明总喜欢没有前因后果，只有说出己要求的，要别人相信他，跟随他。许多次，许多次九千真的相信了，也真的有了好的结果，但她内心深处，还是对清明的要求和作风略有微词。是以，事到如今，她真的相信清明还是假的呢？之前一直是困扰还是无条件地跟从呢？真到了更大的考验之时，她才看到自己的心。她从未相信过清明，之前之所以按照他所说的去做，所满足的也不过是自己心中对清明的向往。
那个时候，她是喜欢和爱着清明的，是以才会去不分析后果，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而如今，她已在这爱和喜爱之上，因着种种缘故被磨砺掉了许多，因为现实，因为不告而别。她对清明已不再是最初的单纯的喜爱了，是以，她根本不可能会来相信和照办他的话。
更何况，清明的要求很明显是过分的，他也许是试探，也许只是普通的要求，但结果把难道真的并没有想到过么？是不受控制吧？冥冥中好似有一双有魔力的手，在拉她离开他，远离他。
九千头脑中，思绪混乱，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猛然间想到的事实。
“嘿！”清明倏地出声，惊回了她的思绪。当目光调转过来之时，清明亦已出现在她眼前，皱眉，声音也不似刚刚的粗暴了，“你在想什么？”
看得出，他莫名其妙地关切。九千却在独独地自我拷问和忏悔当中度过。她抬起头，不得不面对清明，眼里，心里都写满了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之类的想法。是以，这眼神使得她对清明也开始疏离了。
清明也瞧出了端倪，目光渐渐严肃起来，最后看起来像是燃起的火焰，咄咄逼人，“九千，你在想什么？说啊？”
然而，此时，有巨大的声响自外面响起，使得里面的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砚林来了。
九千知道，这听上去像是因打斗发出的声音。然而，只有她和清明明白，这是在召唤，在唤她快点出去。是的，她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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