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了没有？”伊泽在此时，突然问。
“陛下？”
伊泽轻叹，吁了一口气，抬头望着漫天星斗，“你如果不信任任何人，或是无法去信任任何人，是一件最恐怖的事。你连觉都睡不着，饭也吃不下，你会连身边的人，甚至你的亲人也以为他要害你。你知道这么想，最终的后果是什么吗？”
砚林低头，“臣不知。”
“你最终会崩溃，会疯狂，会因为恐惧而将他们都想成你的敌人，最终”伊泽低头看他一眼，“你会选择，先下手为强，将许多无辜的人杀害。”
“陛下？”
“朕并不是以为你会最终变成这样，但你若真的这么去想他人，难保不会如此。”伊泽笑着拍拍他的肩，“起来吧，今晚不是你守夜，你该去睡了。”
“可是，陛下……”
“没关系，没有了达城的兵，还有其他城的，虽不如边城的兵力雄厚，但我们自己也带了足够的兵马。”伊泽说，“更何况，到达西城还有十几天的路程，我们可以随时派出探子，根据那里的战况拟定作战方针。待到了那里，也可知己知彼。更何况，还有十几日的时间，说不定，待我们到了那边，战事已了了。对陈玉和小黄将军联手，朕还是有信心的。”
砚林听到这里，才算松了一口气，只要伊泽不是百分之按兵不动，送上门去，他便觉得使得上力，“陛下英明！”
“现在可以去睡了？”伊泽真心觉得砚林太过操心，会早死的。
“臣告退！”
伊泽目送他的身影，又朝自己的账中看一眼。他想，或许可以将计就计，那些邻国的小虫子，他并不放在眼里。
然而，西城的战事远比想象中的要严峻得多，伊泽收得到消息，九千也收得到。
“其实，你抓了那么多人关了，说不定剩下的人里，真的经没有细作了。”清明把玩着一叠一叠的奏折，都已不如第一次见到那般觉得有趣了，将一本顶在头上，保持着平衡，“解禁吧，至少可以放消息给伊泽，免得他误会你。”
“误会？”九千一时怔住了，狐疑地看着清明。
桄榔！
清明头上顶着的奏折掉了下来，他一时没接住，落到地上，奏折摔得张开了，那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字，都是伊泽发来的一个又一个消息。九千看过的每一个，他一样都看过了。有一些的确催得很急，且伊泽早已知道战事，却对很多细节都误会了。
“你呀”清明伸手揉揉她的头，“你就是太善良了，又太极端。你害怕，就采取强硬的措施，你不知道封锁皇宫，带来的负面效果，可能要比你的堵塞住的漏洞要大得多。”
九千皱眉，走过去，拣起地上的奏折，敲了他脑袋一下，“把话说清楚。”
“清楚？”清明摸了下自己的头，又逗弄着扯了下九千的头发，才道，“你想，这皇宫是谁家的皇宫？”
“我……我家的。”
“错！”清明摇了摇头，“是伊泽的。”
九千怔怔地看着清明。
清明刚要说话，却被九千可爱的模样搞得身上一阵痉挛，然而现在说正事，尽管他看上去不正经，还是强压下了悸动和欲望，“说到底，他才是皇上。我们辛国甚至包括相邻的几个大国，也都只是边陲小国而已。真正的天朝，远在天边，那里的规矩可大，也是我们不能想象的。现在一个小圈地，就有一个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得罪不起。现在王离了宫，是御驾亲征，就是为了立威名。现在，皇宫里出事，是后院起火。那些老头子们拱你上位，就是谁都怕担责任。你呢，也真的尽责，做了你该做的，虽说是为了保命，可真正能取命的是不是那些细作不一定，但到了伊泽手里，确是真能掌握生杀大权的。”
“嗯……你说完了？”九千听得更是一脸懵懂，“你你说的我更不明白了。”
“你！”清明打了个哈欠，好象她总不明白，他也说累了，“你不够了解人性！”
“咦？”
“你不够了解人性的恶！”
九千开始思忖，“你是说，也许，我最该顾忌的那个人，是伊泽？”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清明继道，“伊泽才是皇上，他说杀谁谁就非得死不可。你现在做的，是在对付细作，可得罪的是谁？让他误会的那个人，又是谁？”
九千垂睫，望着自己搁在腿上的双手，“是伊泽……可是，伊泽不会误会我的。”
“他自己不会误会，这我相信。”清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可是，砚林会相信么？代暮会相信么？他身边的那些文官武将们会相信么？他也是人，他也会被小人进的谗言所误导。更何况，你真的封锁了皇宫，若是被他知道，这就意味着你若不知他什么时候回来，他就回不来了。他难道不会误会？”
“可是，我已做了周详的安排。”
“这安排，不也因着你封锁了皇宫，消息传不出去，而传不到他耳里，他也不知晓么？”
“可是，若不这么做，你我可能都会出事，那些细作甚至可能把伊泽的消息放出去，他就会在路上遇到伏兵！”九千说到这里，有些焦急了，“他若死了，皇宫不也是一样是岌岌可危，我皇室已无人继承了。”
“真的无人继承么？”清明忽然眼里闪烁着精光，看着九千，“不是还有你了”
“清明？”九千惊讶地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你怎会也这么想？”
“看，连我这样说了，你也以为我是在怂恿你。”清明两手一摊，给她一个态度自己体会，“你想，换作伊泽，会如何想？”
九千低下头，叹了口气，“也许真的会误会……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清明说，“或许解除封锁是个好办法，至少伊泽会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若是皇宫真的失陷了……”
“皇宫里出了什么事，我都有办法带你逃出去。”清明的自信来自他那危险的内功，九千自然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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