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样子，我在宫里一天，他们就寝食难安了。”
“殿下，恕奴才直言。”小喜子说，“殿下若是不回来，一开始便不该回来。如今既然已在漩涡当中，想要离开，且就无法随随便便就离开。”
“伊泽不在宫里之时，我是不会离开的。”
“殿下，除了孙大人之外，其他的人朝臣们，还在盼望殿下你掌控大局。”小喜子说，“他们不敢担这通敌叛国的大罪，便需要有一个站在前面的替罪羊。”
九千挑眉，冷笑，“孙大人岂不也做了这个替罪羊？”
“是这样，只不过”小喜子突然欲言又止，但目光始终只落在九千人身上。
“但说无妨。”
“孙大人担的是通敌叛国的罪名，这是在假若孙大人和那些细作失败的情况下。”小喜子说，“可若是孙大人他们真的一下子占据了皇宫，待当今皇上回不了宫，被隔绝在门外，宫中沦陷，那该承担责任的，便是宫中的掌事之人了。”
九千明白了，一子下心里仿佛有大山压着，“皇上不在，我便是辛国唯一的皇室中人了。”
“是的。”
“这是谁的主意？”
小喜子抬起头，又低下，胸口起伏，轻吁了口气，“殿下，想必前几天师傅他老人家给您看了那十几张画像了。”
九千点点头，“我知道了，他们是联合起来想让我对付孙大人。因为，我这不仅是在为宫中掌权，也是在保自己的命。无论如何我走不了，否则，宫中失守便是我的失守。可若我留下来，势单力薄波，即便不将他们一网打尽，只守好阵地，待皇上回宫，我有功，而孙大人则是他们的替罪羊。总之，那些人里外都是好人，两种结果，都有承担者。”
“是这样。”小喜子说，“还有，那些朝臣们纵然不与孙大人一同谋反，但当他以调查公主殿下您身份真假之事上，还是可以达成一致的。他们并不傻，不会什么事都不做，可有些事是不会轻易做的。”
“朝中，难道没有人是站在我们这边的吗？”
“有！”小喜子说，“但是得被皇上带上战场了，留在这里的，除了诸位公子姑娘，只有我和师傅他老人家了。”
九千一时心寒，“还有事么？”
“目前我能带给殿下的消息，只有这么多了。”小喜子说完，告退了。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擅长政治斗争，二当家和立冬更是听不明白这其中得厉害。他们在江湖中做杀手，被阎正旭掌控多年自由，都比在这宫里面对如此多勾心斗角之事要晴朗的多。于是，他们也找个借口，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清明和九千。
“清明，我有些怕。”九千扎进清明怀中，她太想哭了，却突然发觉，自和清明认识以来，她并没有在他面前如此脆弱过。彼时，她还没有如此尊贵的地位。然而，当她似乎什么都有了之后，才发觉，她有可能连之前有的也要一并失去了。
比如，筱筱。
现在的她，最怕失去的是清明。
清明不是心思沉重之人，即便是在白石城阎正旭的压制下生活多年，做了双手沾满鲜血的杀手，他也仍是一个玩世不恭，笑对一切的少年。他笑着抚弄九千的头发，将乌黑的发丝在他修长的手指上绕啊绕，“千，只要你说，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喽。”
“我怕你……我怕你这么和我在一起，命都快没了。”九千仍将脸窝在他怀中。
清明笑了，“我现在的命都是你救的，何必说丧气话？”
“清明！”九千抬起头，但因为她被清明牢牢抱着，也只看得到清明的下巴，她伸出手，有些疼惜地，不舍地，摸着那带一点点胡碴的下巴，“清明，我怕他们害你，也怕……”
“怕什么？”
九千忽然心砰砰跳起来，她说不出口，但心里一口郁结，似乎不吐不快，“筱筱已经背叛我了。”
清明揽着她腰的手忽然收紧了力道，另一只手又将她摸着他下巴的手抓在手里，“你以为我有一天也会背叛你？”
九千摇摇头，烦燥地接连摇头，她很想站起来，无奈整个人都被束缚在清明的怀中，“对不起，我很乱，我不知道……清明，你生气了？”
清明第一次见到九千如此的表情和反应，他本在逗她，如今见到一直意气风发，随遇而安的九千如此小心翼翼，心中莫名升起一股邪火。
“九千，你从不如此小心翼翼对我。”清明说的轻松，但抓紧着九千的力道并没有松开使一丝一毫。
九千被这句话触动了，是啊，她从不是小心翼翼的人。哪怕即便是初遇清明之时，她也只是随心所欲，喜欢便是喜欢，想要去看望他，便真的提着药箱去了。与他吵架，气他什么都不说，还不告而别之时，也可以大大方方与他吵架。那架式仿佛……一点都不怕失去他。尽管只是看上去不怕失去，但那气度的确能征服清明。
而如今，似乎一切都反转了。她不再是一届布衣，与清明看上去不平等，在世人眼里清明在何止高攀能形容的结合，却反而使得她变得如此被动卑微了？
九千苦笑，“清明，我本不想说这句话。”
“嗯？”
“也许你嫌弃我了。”九千真的如此以为，这也是她的一种坦诚，是在实话实说。
只是这话，听在清明耳里，更觉刺耳。他调动起浑身上下所有的耐心，轻叹了口气，压下发火的怒吼，“九千，我知道你害怕，可是如今你想让我证明什么？是不是要我为你死了，你才觉得我不会变？”
“清明！”九千抬起头，朝他摇摇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为什么还怀疑我？”
九千苦笑，“可能……我是被筱筱给弄怕了。”
“千，没发生的事，不要自己吓自己。”清明说完，还是不忍心，爱怜地抚弄她的头发，“也许一切都只是误会呢？更何况，若是有了退一步的可能，她们都不会做出相同的选择的。就比如说，代暮。”
九千得了安慰，心渐渐平静了下来，“我甚至不知我接下来要怎么做？”
“其实，不知怎么做，就把眼下的事做好。还有，使以不变应万变吧。”
“我原本是想……找筱筱谈一谈的。”
“我陪你去。”
“她一定察觉了，若她真的与那些细作有了密切的合作，我说还有用么？更何况很多事不能挑明。”九千叹了口气，她感到很闷，很急，却不知怎么办才好，“你说，若是真起征战，我们能做什么？”
九千自回了宫以来，便一直杞人忧天，她想到了许多许多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但很多事还是她想象不到的发生了。在许久之后，她才以为，原来，很多事，直觉真的很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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