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后，不是说立后之后便可满足我的要求么？怎么变卦了？”
断断续续的吵嚷声，似乎听了不该听的话。九千疑惑，清楚地辨别出那是筱筱的声音，她不假思索，迈开步子就进去了院落。声音是自屋子里发出的，她走到门口，发现门紧关着，不知上没上锁。她没敢动手检查，怕发出声响。
“……姑娘啊，您可饶命啊，我老胳膊老腿经不起推搡啊……”
刘妈妈的声音？九千疑惑，大清早刘妈妈到筱筱这里来干嘛？还惹得筱筱和她吵吵闹闹的？在她印象中，这两个人都不是有事便动嘴的聒噪之人，更不是脾气急躁的人。今天这是怎么了？还是发生了什么事了？
“她这样一走了之，我该怎么办？”
“人家是跟皇上走的，做的是国事，是出征，是平乱。”刘妈妈的声音依旧平缓，九千听得出，她们在议论的是代暮，“你不要再指望她回来要求你做这种卑鄙的事了，她此次随军出征有功，若是凯旋而归，回来必定是要加封皇后的。”
“呵呵！”筱筱的冷笑声，在九千听来十分陌生，“也就是说，她并不需要我了，并不需要我替她去做这些事，便可以达到目的了？”
“她不用做坏事，不用伤害任何人，凭自己的本事得来的皇后的位分，当得舒舒服服，理所应当……”
“你住口！”筱筱声音凌厉起来，是九千所未听过的，“她一走了之，她奔自己的前程，她和深爱的人长相厮守，连上战场都搂着抱着，那我呢？她当初用条件威逼利诱，如今拍拍屁股走人了，我怎么办？我的事要如何了结？”
“筱姑娘，难道你就那么想害公主么？”突然，刘妈妈的语气刻薄起来，一反平时的温柔棉远，声音也是陌生的。
“你？”筱筱很明显气愤，凭着对筱筱的了解，九千甚至可以想象到筱筱此刻的肢体语和情绪以及表情。但她想象不到的是，居然筱筱曾经想要害她？
不，不是曾经！
从她们的对话中可以听出，筱筱曾答应帮助代暮一起害她，以得到自己的好处，而代暮所能得的好处便是皇后的位分。但如今，形势有变，代暮凭着自己的本事，与伊泽御驾亲征，若是真的凯旋而归，连九千自己都认定她必定就是皇后了。若真如此了，那她登上皇后宝座的过程中，便不需要筱筱出力一分一毫。那么，筱筱，想要得到的好处便得不到了。
九千心好累，甚至恶心。她分析得头头是道，直觉上也是如此，但主观上她并不愿意相信筱筱会有这个选择！就如同刘妈妈所问，她难道就那么想是害她么？
“不是我想害她，是我太想救唐瑛了！”
“一个道理啊。”刘妈妈声音高扬着，听上去就和宫中那些刻薄的老妈子一个腔调，“你想救你心爱的男人，便以后牺牲自己最亲的姐妹。若是你不做伤天害理的事，你心爱的人便会在你面前凄凄惨惨，是这样么？”
“你”筱筱是真的无言以对，她冷哼，“你若真这么说，我也没办法。”
“你真的没办法么？你办法多得是，多的很了！”刘妈妈的声音夹杂着脚步声，想必是属于筱筱的。
筱筱要过来门口了？九千心都颤抖了起来，她一时脑中一片空白。那一瞬间，她想过千百种方法面对，等筱筱出来，就给她看到自己已在门口“恭候多时”的事实。或是先离开带一队官兵来，先抓了她再审问。再或者，在门口，便命跪下，她是师姐，这点权利还是有的。
然而，她每一样都没有做，而是在脚步声渐渐加重的时候，运起轻功，一跃上屋顶，居高临下看着筱筱疲惫的身影渐渐走出房门，走在院子里。
她应该是心事重重，是以并没有注意到高高的屋顶上，自己还心心念念想害的人，正不动声色地看着她。九千随时都可以害她，但九千没有。她是最不应该害九千的，却偏偏她在付诸行动。
这一下，九千也心事重重了，她托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走回自己的院落，清明也醒来了，摆弄着她的东西。
“九千，你去哪了？”清明见她回来，满面笑容，“我正想去找你了。”
“我没事。”九千脱了外套，疲惫地将自己丢到床上，躺着，她再也不想动了，一根手指也不想动了，连眼皮都不想眨了，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窗帘的顶棚。
“你怎么了？”清明应该是心情不错，坐到床沿，手探向她的额头，“不舒服吗？”
“别碰我！”九千忽然一瞬间感到自己孤独的可怜，若是连筱筱都会害她，那她还可信任谁？
“哎，怎么了？”清明不解，面上夸张，连连摇头，忽然又恍然大悟，打了个响指，“我知道了，是没吃饭，你说你，一宿没睡，又没吃早饭，肯定不舒服啊，身体不舒服，肚子里空空如也，心情怎么可能好？”
清明如初见她时一般哄着她，宠着她。也如初见时一般对她很是粗鲁，突然就抓起她的手腕，“来，起来，我们去御膳房偷东西吃。”
“咦？”九千一惊，愣在那里了，呆若木鸡。
偷？
“对啊，这么等他们送饭来多没意思，我们去御膳房，那里什么都有……”
“那你还偷偷摸摸做过什么？”九千忽然冷冷地在后面问，任清明怎么拽她都不动。
清明也怔了，回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你说什么？”
“我是说，你什么时候背叛我？”
“嗯？”清明刚刚还是在说笑的态度，此刻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笑道，“九千，发生什么事了？”
九千冷冷地看着他，“你走，你走了我就没事了。”
“真的吗？”
九千目光一凛，“你心里有鬼！”
“你”清明闻言，哭笑不得，“这可是你说的，我可真走了？”
九千狠狠甩掉他抓着自己手腕的手，重新躺回到床上，“反正我就这样了，想害就害吧，小命就一条，我也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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