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暮，我承认，当初我初到白石城对你说的话，我的确曾想过食言。”伊泽不看代暮，目光望着马车一个角落，“我初登基，要面对的事太多，权衡起来并不容易，难免要牺牲许多自己在意的，最终我选择了你。你不怪我吧？”
“代暮不敢！”代暮闻言皱眉，心中百感交集，最深的便是后悔为了一个皇后的位子而想要伤害九千。这事，她不敢说出口。
“我原本以为，你是懂我的，我们两情相悦多年，也早有夫妻之实，你人又通情达理，一个名份而已，难道我的爱，我对你的专宠或抵不过一个皇后的名头么？”伊泽说着，揽着代暮的肩，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若是我真这么做了，你会恨我吗？”
代暮苦笑，“代暮可以说实话吗？”
伊泽挑眉，笑道，“那便是恨喽？”
“陛下……”
“伊泽。”伊泽强调两人现在如此密闭的空间里，身份是平等的。
“嗯，伊泽。”代暮顺着他，“你真的，真的真的太高看女人了。”
“嗯？”
代暮苦笑，“你日理万机，真的确实也没空理会和想到我了。的确，你的专宠真的是可以抵得过一个皇后的名分的，甚至在我这里，兴许还抵得过我的命重要。只是，你真的专宠我了么？”
伊泽脸上有醒悟，也有惭愧，他开始陪笑脸。
代暮制止他开口，继道，“你以为以我的身份，在那些群臣眼里，难道不是来路不明的妖女？他们想要把我赶出宫，甚至想我死，想除掉我……唉，其实也有他们的道理，纵然残忍，可他们不认识我，只以理判断，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也有一定的道理。你以为保得住我，可是，欺骗，阴谋都是发生在看不到的地方。也许哪天你终于想到我了，我坟头草都长好几寸了。”
“代暮……”
“你听我说完。”代暮说，“你只想到你是一国之君，纵有许多为难之处，但终究还是有最大权利的，可这最大的权利丁点都没用在我身上，因为你忘了。你以为我知书达礼，纵然被冷落几天也不会计较。可是，我所遭受的，并不只是冷落那么简单，是我的命。我本就是这样的出身，在那样的环境下，你以为我伤心痛苦难过失落猜疑都是不可能发生的么？”
“代暮，我错了。”
“还有，你以为在这种情绪下，一个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伊泽听到这里忽然皱眉，“什么事？代暮，你做了什么？”
“我差点就做了不可饶恕的事。”代暮幽幽地说，“不过你放心，什么都没发生。”
“那是什么事呢？”
“可以等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再说么？”代暮问，“到那时，若是你介意我曾有那等想法，再贬我杀我也不迟。”
“代暮！”伊泽抓着她的手，摇摇头，“不说，没事儿，不说就不说吧。至于到时候，也许我还不想听了。另外，关于你的名分……”
“皇上！”代暮再度唤把的身份，“没有就没有吧，权当我对自己的惩罚。还有，经过这事，我突然发现，我纠结的一个名分只是我没有安全感的表现。我现在为你所用，是你的帮手，是为辛国，为朝廷效劳。我感到自己是被重视的，是不是皇后，便不再重要了。即便我是皇后，我此刻被留在宫中，也是独守空房。我现在只是一个还没正式有名分的妃子，但我至少在晚上，被窝里是独享你一个月之久的。”
代暮说到最后，说得让人脸红心跳。伊泽按捺不住，轻啄了她脖子一下，印上一颗小草莓。
“关于朝中，其实我初登基，还未迎接你们回宫之时，就早已起了纷争。”伊泽叹了口气，“何止你是来路不明，连九千，都被怀疑来怀疑去。直到真的有藏宝图的出现，他们才认可。我将她的名分抬得高，是因为母后和父王早有交待，多年来我也亲眼看到他们对女儿的思念，才会想方设法让九千活得舒服，以告慰二老在天之灵。”
“臣妾明白。”代暮真的明白，很多事，是不由人的。
“登基后，元老大臣们提出了三个大建议，其实也不是建议了，这也是他们必定要思虑的。”伊泽说，“一是废掉冷氏一族，该斩的斩，该流放的流放，这的确也是我要做的，毫无争议了。二是我定要立后，但必须是从宗亲中选，这事本已是定局了，无奈最亲中女儿人数稀少，有的也大多未成年，或已许配了人家，我们辛国的规矩，私下已许配人家的，君王便不夺人之好。”
“那第三呢？”代暮其实也已猜到了。
“是九千的身份。”伊泽说，“这我刚刚已和你说过了，他们怀疑真有这么一位公主，毕竟多年都是传闻皇子宝藏的秘密，却没想到迎来一位公主。甚至除了藏宝图，连个证人都没有。”
代暮笑着说，“好在你已经圆满解决了。”
“没错。”伊泽点点头，如释重负的表情，“冷氏一族早已废掉了，余孽已问斩，其他老弱妇孺也都已发配到边境了，不听话的收了押，再也出不来了。至于立后之事，我原本烦恼，如今也不再考虑了，代暮，我不得不说，你真争气，和历朝历代，甚至别国都不同，你是靠你的本领站上皇后之位的。”
“皇上过奖了，臣妾也还不是……”
“你就是了！”伊泽甚至比她还兴奋，“你放心，待我们凯旋而归，我们庆功宴上，我便宣布和正式加封你为辛国皇后。”
“谢皇上！”
“平身！”
他们的氛围很好，恩爱而欢愉。而已远在千里之外的皇宫，也有人因为一个皇后的名分而歇斯底里。
这天，九千一夜未合眼，早上醒来发现昨夜陪她的清明昏昏沉沉地睡去了，她不忍打扰，便自己起来洗漱因为大婚之日无限延期，那些专门派来伺候她的宫女太监们便被调到别的地方做事了。只是奇怪的是，今天刘妈妈怎么也不在？
她换了件衣服，出了门，天气尚还不错，她便溜溜达达的几个院子转悠。春天是万物复苏的时节，若是在白石城都可随处可见百花齐放，更不要说玉铂山的美景似人间仙境了。只可惜，在这四方天空的皇宫之内，她能见的只有少得可怜的几株石榴，还什么颜色都没见。
筱筱的院落就在不远处，之前她忙着大婚之事，想来看望筱筱也时常被牵绊，也不知她和立冬相处的如何。
“……立后，不是说立后之后便可满足我的要求么？怎么变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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