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必再敲门了，很明显那天出门之后的告别，是直奔医馆，之后再没有回到这里过。
九千一阵被抛弃的感觉，强压下心中的委屈，告诉自己也许他正在回来的路上。转身离开，浑浑噩噩地从凿开的墙壁里就穿了出去，尽管也没脱离这个五行八卦迷魂阵，但这样一穿，倒也是比来时方便多了。九千苦笑，要见他还要九九八十一难么？
她有时不知该去哪找唐瑛，只记得有一家私塾，唐瑛似乎时常在那里徘徊。沿着记忆找了去，却见关门闭锁的，锁上也落了灰，地上也积了雪。是了，年似乎还没过完，哪里会有人呢？
绕出西城时，路过吉祥戏班，里面有人忙忙碌碌，出来进去的。走近一看，却是没有一个熟面孔，她在门外怔怔地，一个画着花旦妆容的小姑娘跑过来，“姑娘，您找哪位？”声音腔调像是在说戏词，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
“二当家，在不在？”
“二当家？”小花旦露出一副惊讶到夸张的表情，比划了一个手势，头斜向一方，低垂着，说，“那是我们大当家，他不在。”
“哦，这样啊。”九千也适应了她的反应，心中又稍稍失落了些，竟然什么人都找不到么，“那，你们戏班又开始摆台唱戏了没有？”
“没有。”小花旦摇摇头，终于表情垮了下来，“自从上次香料被查封后，戏班就暂时被封了，半个多月还不给开，大当家第二天就不见人影了。他们说要解散，可当家不回来，他们也不敢。我今天是实在怕生疏了，才扮上想自己唱一唱的。”
“是这样啊。”九千一时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更别提安慰了。
她匆匆和小花旦道了别，溜溜达达地向东面走。有心去代暮那里再测一卦，但想到上次自己回来后的反应。她是决计不敢再去碰了，一是怕自己堕落，二是怕被代暮瞧出来。
“啊？”突然，不知哪里飞来的极轻微的小东西，丢到她脸上，来不及反应，低头左右看，才发觉一个小丫头坐在一处台阶前嗑瓜子，再低头去看，果然地上都是瓜子皮，刚刚丢到她脸上的，八成也是。九千站在原地，本想离开，不经意抬头一看，竟然是百香楼。
想到砚林查封香料，百香楼也中招了。此刻，门前什么红绿的灯笼也没挂上，招徕客人的姑娘也没站上，三两成群的龟少也不在门口，看上去冷冷清清，倒真像个普通的大户人家的后院后门。
“嘿，你找谁？”那个嗑瓜子的小丫头倒是多看了九千几眼。
九千站在那里没动，与小丫头相隔好几步，中间还有人穿过，她没有想说话，但还是忍不住回应了一声，“不找谁啊。”
“想你也不是找人，哪有姑娘来这地方的。”
九千笑了，“那你呢？找人？”
“当然不。”小丫头粗鲁地吐着瓜子皮，但奈何她长相可爱，眉眼精致，是个美人坯子，这粗鲁的动作，无礼的表情也显得十分耐看，她说完又嗑了一个，才道，“我是这里的红牌姑娘的丫头。”
“红牌？”九千忽然想到一个人，“立冬的么？”
“你怎么知道的？”
九千倒是来了兴致，走过去几步，蹲下与她平视，“你叫什么？”
“小红。”
“你家姑娘呢？在不在？”
“你真的来找人的啊？还找立冬姑娘？”小丫头总是答非所问，只是看上去聪明机敏，有所防备的样子。
九千耸耸肩，不理会她无礼的表情，“我认识她啊。”
“不在。”小红说话越来越泼辣，“她带着小白七八天前就出去了，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去哪了，还回不回来。”
“小白？”
“她的另一个丫头，红牌姑娘一般都是两个丫头。”小红说，“谁叫咱不受宠，到哪都被丢下。”
“这样啊。”九千也没再多说什么，站起来，转身走了。小红也不留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好象一切都无所谓，继续嗑着自己的瓜子。
九千如此想，香料被查封的第二天二当家就不见了，那么应该是他向走的。那么后来呢？清明来向她道别是十多天前，应该是最后一个走的吧？唐瑛呢？据说筱筱也一直没有见到他。想到筱筱，九千又不禁叹息，有时候她甚至觉得筱筱虽然总是一板一眼地做事说话，却在面对很多难题上比她潇洒多了。
比如，现在她才知道清明走了，唐瑛也走了。并且，她记得筱筱和她也说过，唐瑛向她告过别。而那之后，甚至之前之后，任何一个时候，她都没有受任何影响。难道她知道的比她更多么？
忽然，九千像被针扎了一下。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也许筱筱这么淡定，是知晓唐瑛去了哪里，去做了什么，知道的多了，便有安全感了，企盼他时，想念他时，便会想到，哦，他此刻该是到了哪里，第二天一早，他会做些什么。那之后的几天呢？有一天睡得很晚或者没睡么？第二天早上，会吃什么呢？事情要几天才真正做完呢？什么时候做完了，做得困不困难呢？做完后很开心吧？那是不是该启程回来了呢？
这么想着，也许时间过得快一些。纵然是有危险的事情，总也好过盲目的猜测和有可能的不告而别。她要去承担几次提心吊胆？要怎样去想象和接受，不知哪一次是最后一次呢？
九千感到自己有些怨气冲天，回到医馆，那笼罩在全身上的霾气已经震慑到旁人了。
阿灵正在烧火，见她回来，本是打招呼，但见她走近，却哑巴了。九千没有理会她，径自进了内院，关上门，躺进被窝里，今天炉火烧的真旺，床上很暖和，阿灵来了，倒是有点好处的。
嘎吱
门被推开了，能这么进来不敲门的，也就只有筱筱了。
“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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