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看着两个小孩两小无猜，打情骂俏，忽然有些羡慕，目光跟着他们的身影，一直追到走廊。
走廊的尽头站着婀娜的身影，是香料商的夫人，她见到两人小孩差点扑到她身上，一把揪住小丫鬟，“干什么呢？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夫人，他欺负我！”小丫鬟不仅不害怕，还告状。
“谁欺负你，明明是你自己跌倒的！”小仆从也不害怕，开始辩解。
“你要是不抢我的木梳，我怎么可能跑，又怎么可能跌倒？”
“抢你的木梳……抢你的木梳，那不是……就是想和你玩儿嘛。”小仆从终于理亏，嗫嚅着站到一旁。
这位夫人简直一点威信都没有，看着两个小孩子吵架，目瞪口呆。再抬起头，见到九千一直在“观看”，她脸上一红，打发两人进了对面的房间，自己迎上前来。
“让女大夫见笑了，我家是一直没做好规矩，我夫君不常在家，我也不会管。”
“没关系，他们很可爱。”九千说着客套话，再一抬头，那个老管家也从对面的房间出来了，看样子，应该是老管家和小仆从住一个房间，小丫鬟则陪着夫人住在上房。老管家一言不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女大夫，听闻您昨天被当作嫌疑犯带到了衙门，真是给您添麻烦了。”
“没关系，事情与我无关，我已经回来了。”九千不卑不亢，似有若无地解释，是怕她养在深宅的妇道人家不明就里。
“那就好，有劳女大夫了。”香料商夫人行了个礼，礼数周全，“只是昨天天都没见到林捕头，不知我夫君的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我正是和您说这个来的。”九千按着前一天和砚林商量好的讲，也恰好把话题进入了正题，“是这样的，您的夫君……”
此时，香料商夫人表情一动，抬起了手，接了话头儿，“女大夫，我们进屋说吧。”
九千看了一眼她的上房，“好啊。”
香料商夫人将老管家也打发回了房间，带着九千进了自己的房间，“女大夫见笑了，我家的仆从都不省心，不是一吱一动，眼里没活的，就是打骂都不顶用，就知道玩儿的孩子。”
“夫人宽容，待仆人如亲人。”九千说完，吞了口口水，“是这样的，您的夫君……”
她说了一半，故意顿了顿，观察着香料商夫人的神情，对方在认真地看着她，认真地听着，见她一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似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然而，九千只感到哪里不对劲儿，她的夫君刚刚过世，且死于非命，她是奔丧而来，才不过几天，提到他那惨死的夫君，她只是平静，却没有其他任何情感反应？
“您夫君的尸首，被我们放置在停尸房已经三天了。”九千说，边说边本能地继续观察着香料商夫人的反应，“虽然天气寒冷，但尸首毕竟是尸首，在停尸房放着，也早晚会腐烂，并不是长久之计。”
“是这样，是这样！”香料商夫人闻言急忙点头，附和着，“我昨天一直在等林捕头，也是合计着先把我家夫君的尸首领回去，到了京师葬在祖坟，其他再做商议。”
“恐怕不行啊，夫人。”九千摇摇头，否定了她的提议，“案子没有破，甚至仵作连死因都没有查出来了，真凶下落不明，甚至连那车香料也不翼而飞了，这一切都是疑点，若是尸首上有什么线索，此刻由您带回了京师安葬，一来可能会使凶手成了漏网之鱼，二来，怕是届时真要找证据，还要开关验尸，惊动您家祖坟里其他的亡魂。您说是不，夫人？”
那夫人一脸为难，皱眉，手里揪着手绢，按着太阳穴，看上去沉鱼落雁，美艳至极。
“可是案子若是一直没破，那我夫君的尸首要在停尸房停上几日才够？”香料商夫人脸上现出了焦急，“若是案子一直不破，难不成我夫君的尸首就一直烂在衙门了么？”
“夫人别急！”九千赶忙安抚，“我们也希望您夫君的尸首能早日入土为安，大过年的赶路做生意实属不易，遭遇不测，死于非命更是不幸，若是不能早日安葬，也总是死者为大，我们定不让尸首腐烂这事发生在衙门的。”
“那你们的意思是？”
“夫人请放心，衙门已在想办法从香料的去处方面查起，挨家挨户的搜查，相信不出几日就能破案。”九千说，“至于您夫君的尸首，我们想了个办法，让它至少可以暂时停放，不会受到打扰。”
香料商夫人一怔，探寻地看着九千，“什什么办法？”
九千点点头，“是这样的，在城郊有一个雪洞，可以暂时安放尸首。”九千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自己两次被困在里面，且是对清明献出一生清白的地方，竟然最后变成了冰冻尸体的停尸房？
“雪洞？”香料商夫人皱眉，“那是什么？”
“咳！”九千轻咳了一声，“一个很冷的地方，比停尸房冷多了。”
香料商夫人听后一脸茫然，目光游移，“好吧，那就全听姑娘安排好了。”
“也不是我安排的，是林捕头忙不过来，由我转达。”九千说，“但也请相信我，我现在是协助衙门做仵作的差事。”
不多时，香料商夫人送九千出门，小丫鬟和小仆从居然还在走廊里打打闹闹地，夫人叹口气，实在也提不起嗓门教训的样子，老管家只在一旁看着，守着夫人，并没有说什么。
简直畸形！
九千看着这别别扭扭的主仆四个，她摇摇头，“夫人，那这么说定了，明天我们一起去衙门。”
“有劳女大夫了。”
“啊，对了，夫人。”九千刚走又回头，“既然是您的夫君，要不要由您家的马来送，也算多送主人一程？”
“当然……”
“那匹老马啊，它送行不行啊？”忽然，小丫鬟抢了夫人的话，说了句奇怪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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