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衙门的男监牢也有老鼠，但绝对不会像那个女大哥一样，把他们训的能当间谍，能传信。这里的老鼠只会蹿来蹿去，不是偷牢饭就是啃人的脚指头。
砚林坐在铺着薄薄一层稻草的石床上，旁边跪着牛家大少爷，他看着对方，一言不发，只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他少爷尽管是生意人，但性格大概木讷的很，眼神茫然，让跪下就那么地呆呆地跪着。
“大年初二，你家死了人，你什么都不说不做，抄起行囊上路去做生意了，是吗？”
“是是……”牛家大少爷闻言应了一声后，居然哽咽了，声音里有隐忍的痛，令人摸不着头绪，“老爷，我家做生意一向诚信，早就答应人家的事，从不拖延。我想着把货押送完，就赶回来，还可赶得上丧礼。”
“牛家大小姐是被人杀害而死的，死得不明不白，你居然不闻不问？”
牛家大少爷叹了口气，脸上还挂着泪，“官老爷，人都死了，我还能做什么？”
砚林皱眉，“你这么说，好象知道什么似的？”
“不，不知道！”牛家大少爷反应有些激烈，“官老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呵呵！”砚林只笑不问了，一抬眼，“带上来！”
一阵夹杂着药香的气息，一个妇人被带到监牢里。牛家大少爷抬头见到来人，一脸惊讶，嘴巴都张开了，“你你……”
来人正是牛家大少奶奶，她来了见到自己夫君跪着，也自然跟着跪了下来。押他来的那个捕快把一个包裹交给砚林，又附到他耳边，说了几句，才走。
“大少爷，大少奶奶。”砚林略显讽刺地一直这样称呼他们两人，“说说看吧，你们夫妇也有十多年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
牛家大少爷目光微垂，深深地扮了口气，“是我牛家人福薄……”
“住口！”砚林一拍桌子，吓得两人一惊，同时抬起头来，看着砚林，“刚刚已经命大夫给你夫人搭过脉了，她并非不能有孕的人，是你们常年吃堕胎药，才会一直没有孩子，为什么？”
牛家大少爷突然脸色慌张起来，“怎怎么可能？”他回头看自己夫人，“你你怎么会吃堕胎药呢？你不想生孩子吗？”
牛家大少奶奶头压得低低的，一言不发。
“别演戏了！”砚林丢出一个包裹，落到两人面前，“这是从你押送的货品中搜出来的，从京师带来的堕胎药，和乡野里的不同，喝了少伤些身子。你是特意给你夫人带来的，对不对？”
牛家大少爷还是摇头，抬起双手拼命摆手，“这，这草民也不知啊。”
“那你呢？”砚林见撬开牛家大少爷的嘴无望，看向大少奶奶，“嫁到一户人家，常年不孕，不想为他家生养孩子么，不怕被休么？还是这不是你的本意，并且知道，你这样做不可能被休，因为是他要求你这样做的？”
“官老爷，民妇实在什么都不知道啊！”大少奶奶从跪下起就一直抽抽泣泣的，现在哭得更厉害。
“不知道？”砚林疑惑地看着他，“你既然知道……”
“头儿”捕快小周突然冲了进来，脚步噔噔噔的，惊得其他犯人都纷纷怕到门口，双手抓着栅栏，向外伸着，直喊冤枉。
砚林皱眉，吼了一声，那些犯人们安静下来，他才问小周，“什么事，别大惊小怪的！”
“不好了，牛老夫人上吊自尽了！”
“什么？”
“娘？”牛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看着小周，“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怎么回事？”
“住口！”砚林也站起来，呵斥他们后，才问小周，“怎么回事？”
“头儿别急，大少爷，大少奶奶别急，老夫人刚上去，就已经抢救回来了。”
三人顿时松了口气，砚林旋即目光凌厉起来，“你们两个”
两人一脸焦急，不像是装的。他叹了口气，“小周，一齐带回牛府去，问话！”
牛老夫人年纪太大，纵然是抢救回来，也已奄奄一息了。
牛家大少爷和大少奶奶跪在床头，哭泣着，已然无望了。
“别哭了，你们都是好孩子。”牛老夫人双眼微闭着，显然已没什么力气说话了，她轻唤，“官爷。”
砚林上前一步，“老夫人！”
“一切都是我做的，放了我的孩子们吧。”牛老夫人说，“你们别查了，我什么都交待。”
“娘”牛家大少奶奶扑到她身上，“娘，你怎么”
“孩子，这些年委屈你了，嫁到我牛家这么多年，连个孩子都没有。”牛老夫人轻抚着她的头发，“进门时又漂亮又活泼，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哎，造孽啊，那个死老头子造孽啊，还把老二带坏了。”
“老夫人，您说的什么意思？”砚林知道一切真相既然大白，竖起一只耳朵，又朝旁边的大夫使眼色。
大夫上前拉开牛家大少奶奶，给老夫人掐人中。砚林最不希望的，是即将查明相之时，人什么都没说，就先死了。
“当年，我的确是多年没怀上一儿半女，只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即便我有了孩子，也活不过一百天。”牛老夫人娓娓道来，如泣如诉，“我家那个老头子，真是造孽，不知听了什么邪术，或者是受了什么人的蛊惑，拿刚出生的孩子来做什么巫术。那时我还不知道，后来娶来了小凤，我有时妒忌她，但还是伺候她生下了那个小少爷。可惜，一个不留神，孩子就被弄死了。老头子也懊悔，说没想到不会成功，孩子还死了。他不甘心，也是个小人，自己做的孽，让小凤去承担。小凤当时嫌疑最大，被衙门押走，就再也没放回来。”
牛老夫人忽然轻咳了几声，又继道，“后来，我得知了真相，就再也不想给他生孩子，让他糟蹋造孽了。他跟我哭，说不会再做蠢事了。我还是不同意，一气之下喝了绝育汤，再也怀不上孩子了。”
“过了几年，实在人丁稀少，也怕人笑话。他便从京师亲戚家过继了两个孩子来，也一直待孩子如亲生，我便放心抚养两个孩子。”牛老夫人说，“后来，两个孩子长大了，也迎娶了两个媳妇，我当时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没死心，把主意打到两个孙辈的孩子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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