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奶奶说到伤心处，又哭了起来，片刻后，才道，“只可惜，又是一碗堕胎药，她的孩子也没了。她找我哭得身子都哭坏了，要不是二少爷给她带了西域的药，恐怕她也不太有可能会有了大小姐。”
“那你呢？”砚林闻言，思忖着问，“你一直没有再有孩子么？”
“官爷，这便是我一生之痛了。”大少奶奶哭得着说，“自打没有了那个孩子之后，我就再也没有怀上过。”
“那个什么西域的药，你吃了不管用么？”
大少奶奶摇头，“那是二少爷特意带来给自己夫人的，只有那么一点，我怎么好意思吃呢？我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啊。”
“大少爷没有给你弄来药么？”
“当然有，有很多，但竟然都没有效果，西域的药却再也没有找到了。”
“头儿！头儿！出事了！”一个瘦得像猴，年纪不大的捕快一阵风一样跑来，站定在砚林面前，气喘吁吁，脸色并不是涨红，而是煞白，“头儿，出事了！”
砚林按了下他的肩膀，“别大惊小怪的，好好说！”
那捕快被按了这么一下，倒真的定了神儿，“不好了，头儿，牛家二少爷死了！”
“什么？”
九千和砚林同乘一骑，伊泽自己骑一匹马，三人匆匆赶到牛家祖坟。牛老爷虽然是家财万贯，但只是个商人，并没有什么功名，是以墓地并不富丽堂皇，很是普通。人丁并不兴旺的牛家，祖坟也并没有太多祖先的墓地。只是从古至今，一字排开，最后一座是一个小婴儿的，而他的父亲，死在了他的坟头。
“头儿，您来了？”
“嗯。”九千先下马，砚林才下来，将马交给另一个捕快，自己蹲下察看尸体，“请仵作了吗？”
“请了，这就来。”
“嗯。”砚林面色凝重，仔细察看那具尸体被人用白布盖着，二少爷是仰面躺在地上的，面色难看，口中好象也吐过白沫，但并不多，现在也已化掉了，看不出来。
“砚林，他是中毒了。”
“何毒？”
九千一挑眉，“我猜，和毒死牛老爷的应该是一种，或者是下毒的方法是同一种。”
“嗯？”砚林闻言，急忙撩开了盖在二少爷身上的白布，手脚完好无损，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更不可能有什么双手抓胸的痕迹，“你怎么看？”
“是同一类下毒方法，但毒不一定是一样的。”九千说完，去抹二少爷的脸，“他死的时候并没有痛苦，但他不是自杀，是他杀。”
“如何见得？”
“他并不想死，一定都不想，他想活得好好的。”九千说完，分别翻开他的眼皮，又掰开他的嘴，上去嗅了嗅，“他是熬夜了，但也喝酒了，但他似乎知道喝酒对身体不好，所以又给自己补了一剂补药。”
“怎么又是补药？”砚林半开玩笑，“两夫妻都喝补药，这一个却喝死了？”
九千忍不住又去嗅了嗅二少爷的嘴，“他吃的可不是贫寒人家吃的什么汤了，是上等的补药，应该是只有京师才有，难怪他能弄来西域的安胎药了。”
“二弟二弟”
正查看着，一道声音闯进来，吓了他们一跳。一个年约三十左右的男子边叫喊着边骑马奔来，被来个捕快举着长矛枪挡住去路，“官爷，让我进去吧，我是他大哥，今天才京郊赶来。”
“让他过来。”砚林说完，看着把狂奔而来，风尘仆仆，见到二少爷的尸体还有些却步，旋即又跪地号啕大哭。
约莫过了半刻钟，砚林实在听得不耐烦了，拍拍他，硬逼他坐了起来，“别哭了，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官爷，我本是来给爹奔丧的，却不想，二弟他”大少爷看上去倒是个敦厚的人，令人猜不透他是如何和人做生意讨价还价周旋的，“官爷，我二弟究竟是怎么死的？”
“被下毒杀死的。”
“什么？”大少爷闻言，面上透出一股不安和惊恐，“怎怎么毒死的？”
“慢性毒药，每天下在饭菜里，不出一年半载的，也就毒发身亡了。”砚林说。说的时候表情冷冷的，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大少爷的表情变化。
“这这谁会在我兄弟饭菜里下毒？我们都是正经的生意人，从不坑害别人，向来吃亏是福，怎会有人这样害他？”大少爷看上去木讷，一脸疑惑并不像是装的。
“您先别激动。”砚林拍拍他的肩膀，按着他坐下，“你兄弟平时常和谁在一块儿啊？”
“我呀！”大少爷不假思索就回答了，似乎也不怕会被怀疑，也许在他的意识里，没有人会怀疑他会下毒害自己的兄弟，“有我，还有我们那些仆从，不过吃饭喝酒就是我们兄弟俩一块儿，不带他们。”
砚林皱眉，“那大少爷，你怀疑谁？”
“这……”这一下，好象是把大少爷给问住了，“这我怎会晓得？官爷我求求你了，让我先给我兄弟收尸吧。”
“那可不行，仵作还要来检查。”
“检查不也该是在屋子里么？”
“这是第一现场，必须先在这里查看过，再送到衙门。”砚林解释，倒也真有些同情这个大少爷了。
折腾了一整天，无论是仵作，砚林还是九千，都没有察看出什么门道儿来，怎么看怎么像是牛二少爷是猝死，且无任何原因，既不是自杀也不是他杀。
然而此刻九千脑中回忆的，倒不是什么又一个死人，她更想知道，为什么清明的屋子里会有和牛府大少奶奶身上一样的麝香味。难不成他也有喜了，要堕胎？九千噗嗤笑了，一抬头，孔明巷已到了。
这一次，她无法再自己骗自己，她并不是不知不觉自己走过来的。而是脑子里就支配着自己脚步，她想见清明。
想到那日那夜，她漫溢出来的，是幸福。
“你来了？”按着奇门遁甲，她也是轻车熟路了，只是还没来得及敲门，清明就一下从屋顶上跳了下来，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去路。
“说得好象你知道我来似的。”
“当然喽。”清明看上去心情也不错，气色很好，围着九千绕来绕去的，开心的很，“让你来你来，不让你来，你不也照旧来？”
“说得我好象多想见你似的。”
“当然喽！”清明继续在她周围看啊看，最后绕到九千身后，弯腰将头扎进她的头发中，深呼吸，却被呛了一口，“呸，你身上是什么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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