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到什么了？”筱仍是刚刚的姿势坐在那里，但显然已恢复了状态。
“我倒想问你看到什么了，眼睛还是脑子坏了？”九千语气着实不客气，上前几步，将刚刚自己丢在地上的囚衣拣起来，左右望望，又不知放在哪里妥当，遂又不耐烦的再度丢在地上。然后将门闩也上了，才颓丧的坐在筱的旁边。
筱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九千自然知道，筱自回来那日起，便做着许多令她嫌恶的事，此时的眼神更是闪躲游移，欲言又止。几乎将九千逼疯了。
“我什么也没看到，可能是太困了，晕了一下。”筱将话说得结结巴巴，说完还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像呵气一样。
九千冷眼瞧着，哭笑不得，“你虽然不算江湖中人，可好歹也自小习武，识文断字，你会怕黑？这样的话，骗谁也骗不了我这个从小一起陪你长大的师姐。”
“你都怕血，我凭什么不能怕黑？”筱闻言小声嘟囔，不服气的样子像是誓与九千比胆小一般。只是很快地，她沉默了一下，须臾再度开口，“我真的不知怎么的就莫名的害怕了一下，好象要被鬼一把抓走一样……”
“好了，我知道了。”九千像听鬼故事的序幕一般心中微寒，不想再听下去。
气氛恢复沉默，两人疲惫的坐着，整个诊堂里弥漫着药香，刚刚飘进来的寒冷在火盆和油灯的照耀下也像遭遇光明的幽灵般消失不见了。
九千心里闷闷的，她是了解筱的，真心不想说的事，东拉西扯也要蒙混过关，与其得到一些胡说八道的答案还不如不再追问。
“乌玉给你的书，你看了？”就在九千想要打破沉默时，筱突然小心翼翼的发问了。
“你说的是那张旧纸吧。”九千笃定的说，是在陈述而非回答。这是当然，《女儿经》从来没什么好读的，在她的记忆中，只有遥远的一个国家的女人们才将那里的内容当作至真至理，这些教条，在白石城只是放宽或没有的。“你是在找蛊毒时找到的吗？”
筱沉默了片刻，才缓缓点头，俄而又急迫的说，“我其实是故意留下，没有带来的，哪知乌玉会随后跟来，又偏巧他注意到了。”
“也许替你送书只是他的籍口吧。”乌玉一直是个细心的人，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他只是急于找你，向师傅求亲。”
筱筱闻言苦笑，摆了摆手，“不提他。”
“旧纸我仔细看过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它原本该是夹在一本书里吧？”九千紧迫盯视着筱，“是什么书，你为什么拿了纸没拿书，还有你怎么会临时改变主意不想给我看了？”
“也也没什么的，我想你看了也无用，又空欢喜一场。”筱讷讷的说着。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九千凝视着筱，面无表情的瞥了一眼刚刚的紧锁的窗闩，“只有一张旧纸和一个印记太折磨我了，你若不说我只好自己回去找了。”
“九千”筱终于站了起来，表情严肃的注视着她，遂又黯然的低语，“九千，你别固执。”
“筱。”九千抚着筱的双肩，令她重新坐下，筱略微颤抖的肩膀显然不是冷的缘故，“我到现在才感觉到，其实从小到大，都是你为我担心操心的多，我反而整日逍遥自在，不理世事。只是现今一切境况多不同了，我们不是在玉铂山，这里是白石城，我们来了不少时日，是不是都该学到些什么了呢？”
“九千，九千……”筱浑身一软，僵直的背倚在九千身上，呓语般呻吟，“九千，我们回山上去，好不好，好不好……”
“不好。”九千直截了当的回答。
“怎么？”筱急迫回头，略带迷离的美丽眼眸中充满着不解和寻求。“你不想家吗，你就那么喜欢白石城？”
“也不是。”九千垂睫轻笑，清甜温馨，“我不想走主要是因为我太想在这里过个热闹的新年了。”
九千说完畅快的扬起笑来，企图将沉闷的气氛化开，却没有得到筱的回应。筱非但没笑，反而黯淡的闭了闭眼，道：“那好吧，希望是我疑神疑鬼。”
“谨慎小心没什么错，但是吓我就不对了。”九千驱散着不安的心情，“当然，什么都瞒着我就更不对了，我的事我自己承担，你知道什么就告诉我什么，好不好？”
九千几乎是撒娇一般恳求筱筱，后者脸上一点表情极微，呆板而单调，但仍在沉默片刻后点了点头。“其实，我不想给你看那张纸，是怕弄错了。”
“弄错？”九千疑惑的重复。
筱即刻露出无奈矛盾的表情，目光仿佛穿透了空气，回到千里之外的玉铂山上，“我是在师娘的藏书室里无意中看到的那本书，封皮封底都不见了，中间的页也残缺不全，可我确定那是本关于血咒的书。”
“血咒？”九千心下一惊，这名字听来似曾相识，她记得……“筱！你居然敢动师娘收为禁忌，不许我们碰的藏书？”
面对九千的质问，筱也极为颓丧，“若非迫于无奈，我怎么敢去动，可是，我寻遍了巫毒类的书籍，都没有找到唐瑛对症的医方，只是想着简单找一找，没有就放弃，却好巧不巧被我发现了。”
“那我的疤痕形状，你是怎么找到的？”
“巧的很，在我找巫医书籍的时候不小心从一本书里掉出来的。”筱表情神秘而严肃，“那是本教人怎样下血咒的书。”
九千手脚突然有些不自在了，仿佛真的变成被咒上身的傀儡一般僵硬无力，“难道说，我的疤痕和我一直以来想象的都不一样，是有人……在我身上下了巫蛊咒语所致了。”
不是碰撞兵器失手所致，而是有人刻意伤害，瞧那张旧纸上的形状极小，即便不是襁褓里的婴儿，也只是个孩子，又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将咒下到一个孩子身上，为的是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我想只有这一个可能了。”筱的表情未变，腔调却是惯有的安慰，多年来不变，“九千，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偷偷看过师娘的书，是说一个地方的人信奉一种宗教，这个宗教其中一个教派走火入魔，为了达到一个目的统一全教，尝试了许多种残忍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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