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孟晚歌是何等的聪慧，瞬间明白了皇甫渊话中深意：‘你的意思是，拓跋宏此番前来，来寻妹妹只是个幌子，其实是别有所图？’
皇甫渊没有正面回答：“我已派了暗卫盯着那处院子，以防拓跋宏会有异动，当然也能护那宋家姑娘的周全。”
他虽是避重就轻，孟晚歌仍是注意到了那话语里浓浓的担忧。
她和拓跋宏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有缘分，原本也算是为了要和拓跋宏和亲一事才一步步走进了如今的漩涡，可至今的唯一一次一面之缘，似乎却是在两人都顶着乔装的情况下的匆匆一瞥。
“如果拓跋宏真的狼子野心，那李璃的和亲只怕凶多吉少了。”孟晚歌心中一痛，想起李璃远嫁之前她们两人之间唯一一次深谈。
那般意气风发，红衣猎猎的女子，她曾希冀相比皇甫朗，拓跋宏若是能成为那个性情豪爽的女子的良人，如今看来一切怕是要称奢望了。
“那场和亲本就是别有用心。”皇甫渊沉声接了话，同时将孟晚歌小心地转了过来，让她不得不面对着自己。
清丽的的容颜难掩轻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皇甫渊的指腹轻轻在女子紧紧拢着的眉心来回：“如果现在才想把你从这件事情摘出去，会不会晚了一些？”
闻言，孟晚歌的眉头似乎是蹙得更紧了，她拂开皇甫渊的手，伸出自己的左手，在空中一阵比比划划……
皇甫渊却是一把抓住了那只有些不安分的小手，音色沉沉：“就算你是处在这漩涡的中心，我也会将你拉出来。”
男子目光坚定，像是一颗泛着光泽的黑曜石，亮得让人情不自禁便深深陷了进去。
孟晚歌被握着的指尖微微一颤，便是如此四目相交，她一时也不能判断皇甫渊是看懂了自己看似杂乱的手势，还是一眼洞穿了自己的心事。
以前，她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当最后被卷进来的拓跋宏似乎也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时候，她却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
一只南美洲亚马逊河流域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可以在两周以后引起美国得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而她的异世重生，是不是就是那只引起一切风暴的蝴蝶？
如果，没有她这一抹异世魂，也许很多事情都不会是如今的局面？
“晚歌……男子轻唤了一声，拉回了孟晚歌已经开始有些纷繁的思绪。孟晚歌转了转眸子，又一次撞进了男子深若寒潭的眼眸。
以前，她不明白那种深幽得见不到底的眸子究竟是如何，总觉得这样的描写不过是出于文学描述中的一种夸张的表述，毕竟，现实生活中，大多数人的瞳仁都是琥珀色的，别说深幽了，更多的是一眼便能看清的透明。
当然，也有眸色特别的，比如她自己。
不过，这般眸如点墨，又黑得如此纯粹的，却只有皇甫渊一人。
在那泛着暖意的眸子的注视下，孟晚歌虽是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眼中却再一次浮现了迷茫。
好在，男子的眼中一片暖意融融意外地安抚人心。
“睡一会儿吧，哪怕只是闭目养养神也好。”男子的语气里也有些疲累，还有着哄孩子一般的宠溺。
孟晚歌觉得自己的眼皮的确有些撑不住了，沉沉地有些发胀，接着困倦之意便滚滚袭来。
她的确已经连续几天没有睡好了，特别是今天，不同于前几日好歹还有片刻的浅眠。折腾了一宿，眼看天空已经隐约有了泛白的趋势，而她却连眼皮都都没有合一下。
可是，这一觉，孟晚歌睡得却并不踏实。
几乎是一睡着，她就开始做梦。倒也不是多光怪陆离的梦境。只是这一世，她所认识的每一个人似乎都一股脑儿钻进了她的脑袋，如幻灯片似得，一个个从她的脑海里闪过。
孟铸，范通，柳扶风，莺儿，皇甫朗，李璃……到后来甚至是那些她压根儿叫不出名字的，只不过和她有过匆匆一个照面的陌生人。
只不过，她对于记住人的容貌一事从来都是天赋异禀，所以此时每一张面孔都鲜活得好像近在眼前。
迷迷糊糊中，孟晚歌的潜意识里知道自己只是陷入了一个没有剧情的，烦乱的梦境，可是，偏偏她却无力挣脱。
就在她已经放弃挣扎的时候，男子温润的眉眼终于姗姗来迟，他眉目微微轻锁，一时间孟晚歌辨不清他的情绪。
只是，此时忽然在这种让她充满了无力感的梦中见到如此熟悉的脸庞，就如同一个濒临溺死的人，突然在茫茫大海中见到了一块浮木。
她张了张嘴，下意识地就想喊皇甫渊的名字，在这种情况下哪怕是喊一声名字能够得到对方的一个简单的音节回应，也能让她多少心安不少。
可是，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是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口，隔得她嗓子生疼生疼，却始终没能发出一星半点儿的声音。孟晚歌这才有些急了起来，生怕她还来不及喊出来，皇甫渊的影像也会像先前那些人一样稍纵即逝。
她又努力尝试了几次，可似乎一切还是徒劳，自己的嗓子仍是干涩得发紧，没能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不过，好在皇甫渊似乎并没有马上消失不见。
孟晚歌这才发现男子的唇畔微微张合，似乎也在对她说着些什么。只是那声音也不知是隔着几道屏障，不管她多么努力却怎么也听不真切。
尝试了几次之后，孟晚歌额上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不同于之前的无力虚无，额上的凉意这一次却来得格外的清晰。
丝丝点点直沁人心肺！
孟晚歌瞬间冷静了下来，她放弃了徒劳的去“听”，而是把注意力放在了男子张张合合的唇瓣上。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他在说什么。
他说：“我的软肋，你的铠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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