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不过，开始的时候，女子似乎只是静静坐在一旁，几乎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刚才他全程都在精神高度紧张之下，一时间倒是一下子忘记了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了。
没有想到女子会在这个时候开了口。
赵备愣住了，狐疑地看了皇甫渊一眼。
皇甫渊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那嘴角似乎是起了一个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这个表情赵备有些不敢妄自琢磨，只好继续乖乖地回答皇甫渊剩下的两个问题：“我顺着御林军的线索，追查到了我通县西郊的一个善棚，这才遇到了那黑衣人。”
说到那黑衣人的时候，赵备的整个人明显抖颤抖了一下，“蓄意挑起灾民的情绪，正是此人授意的，可这人自始至终带着个有黑纱的斗笠，我实在不知此人的真实容貌如何。”
先前，他是始终不愿睁眼去看皇甫渊的表情，此时却是一瞬不瞬地盯着皇甫渊，生怕错过了他任何一个情绪波动。
却见皇甫渊脸上什么表情也无。
这下，那赵备倒不是害怕，而是有些慌了，他如今所言句句属实，他也是个有心在仕途上有所作为之人，不然也不会做了那图纸送入京机，甚至之所以在发现赈灾粮食之事有蹊跷之时，没有上报，而是私自去查，也是由于此心作祟。
他现在已是追悔莫及。如果知道这背后藏了如此厉害的人物，他一开始就不会逞这英雄，入这浑水！
可现在再来后悔，显然已经晚了。
其实，到了今天这个局面，他是不甘的，这满腔的复杂情绪都觉得无处发泄，他以为，他因受人掣肘，被迫害至此，本来为了保全母亲，他以为这些话永远只能烂在肚子里了。
现在，倒是意外给了他一个机会说出实情，他以为，对方看着他的表情应该是同情的，怜悯的，甚至应该是惜才的！
然，此时的皇甫渊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
“若不是那人抓了我的……”赵备急急地想要补充一句。
“图……”
皇甫渊终于开口，却是惜字如金，只是慢慢给了一个字。
赵备冷不丁被打断，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口中那个“图”字所指的是什么含义。
他还想再开口说话，却被皇甫渊脸上的表情震慑到了，再也没了再次开口说话的勇气了。
等到那赵备被带了出去，孟晚歌才叹了一句：“可怜之人终是有他可恨之处的，希望日后他这张图纸真能发挥所长，那他也算是不枉了。”
比之孟晚歌脸上的表情，皇甫渊的俊颜上却只有深深的厌恶和不屑：“像他这样的人，就算没有受到今日之事的牵连，他日里也不会是个好官的，如今这样倒是便宜他了。”
孟晚歌不置可否，不得不承认皇甫渊在识人一事上也是极准的，他对赵备的这个评价他是认可的。
他回答皇甫渊那三个问题的答案倒是没有作假，只是他最初被牵扯进这件事情的野心，他却是一再想做掩饰，甚至听到皇甫渊的亲卫要替他入大理寺时的那第一个微表情所传达出来的情绪都是骗不了人的。
这样的人，是个货真价实的伪君子，真小人。趁着现在他尚且对母亲存有孝义的时候栽了，对他已近是最仁慈的结局了。
否则，在他的野心下丧命的可就远远不止几个暴动的灾民了。
“那替他入了大理寺的……”想起皇甫渊方才之言，再想到那赵备融进骨子里的卑劣，孟晚歌倒是想起了那如今顶着赵备的皮囊的那个士兵。
“至多受些皮肉之苦而已，他还不至于受不住。”
还不等，孟晚歌把话说完，皇甫渊已经开口给出了答案。那原本对着赵备之时冷冷的眸子，这才终于有了些情绪变化。
只是，在他眸色变暖的同时，嘴边似乎同一时间也噙起了一丝丝有些玩味的笑意，那含笑的目光却是稳稳落在了孟晚歌的身上。
“娘子……这夜色已深……”
“你！”
此时，孟晚歌不若上一次，随手就可以抛出一个物件作为暗器，男子忽如其来的暧昧的这一声唤，还带着些不能言说的魅惑。
记忆中，这好像是他第二次喊他“娘子”。
和上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喊得理直气壮，自然悠闲的语气不同，不知道为什么，他这次一喊……
孟晚歌的脸居然“刷”的一下就红透了。
是啊，她怎的忘了，此时此刻她又不得不面对两人独处的局面了。这夜审赵备之事倒是进行得比想象得顺利，可如此一来……
她看了皇甫渊一眼！
那七皇子如此暧昧得唤了一声之后，却是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端端正正地坐到了一边，非但如此，还恭恭敬敬对着那张非常醒目的大床似乎是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孟晚歌怔住，顿时觉得血气上涌！
他是故意的，他绝对是故意的！
他这般坐在哪里，孟晚歌如何能够去那床上安睡呢？岂非时时刻刻都会感觉芒刺在背？这么一想，孟晚歌干脆一赌气，也在皇甫渊的对面坐了下来。
“怎么？娘子还不想歇着？”孟晚歌那气鼓鼓的表情却似乎带给了皇甫渊难得的好心情，他居然还不怕死地继续追问了一句。
“不困！”
孟晚歌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于是乎，那张基本占了屋子一半空间的床，就被这么莫名其妙地一直空着了，而剩下的两个多时辰，屋子里的两个人却在一种近乎诡异的氛围之下，四目相对，一直坐到了，天空微微有些泛白……
等两人耗到天明的时候，就算精神再好的人加之前几日的赶路，只怕都会有些吃不消，所以等两人出了屋子，脸上却都是难掩疲累之色，甚至眼下都有些微微见青了。
显然，这一夜，两人都没有休息好。
只是，两人这样的状态，落到旁人眼里，可以引人遐想的空间也非常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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