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这是八角莲?”其实一闻之下,孟晚歌已经有了八九分的把握,但事到临头还是有些着慌。
八角莲可说是一种颇常见的中草药,药性主散风祛痰,消毒解肿 ,是一味解蛇毒的良药,按药理来说,这八角莲的药性与其他几味草药相冲,以之入药,只会减冲了“迷魂散” 的药力……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八角莲,是八角莲啊……
抬头再看皇甫渊,她眼里的质问之意毫不遮掩!
数日之前的公主府桃花宴上,她被那荷花池里的钩嘴蛇所伤,宫里太医配制解药的时候缺的一味药恰是八角莲。
而最后这八角莲听说正是取自七皇子府上!
这虽不是大晋常见的药,却也并非什么稀罕药。偏生这这两件事上,却都牵扯到了这味药,只怕断断不可能只是巧合而已了。
“所以呢?”
看着眼前女子一脸理所当然的质问神情,皇甫渊的心情反没来由地大好,她这般不藏不掖把对自己的怀疑表现了出来,便恰是说明了女子对他的信任。若她发现这八角莲面上却不露声色,那他今日这一趟才算是白跑了。
孟晚歌双颊飞霞,贝齿轻咬,眼见就要被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做派引得动了真怒。
皇甫渊这才悠悠说道:“月前,我探得柔然前来的和亲队伍里居然还有他们的大祭司,便留了心,后来探子来报,队伍出发前,竟将柔然都城内所有的八角莲都收购一空,这才留了心。”
这八角莲在明都不多,在东楚和柔然之交,却是生长的上佳所在。
皇甫渊见女子面上的猜疑之色缓了一些,语调也跟着轻松了一分:“八角莲在我明城并不常见,我也不若孟小姐这般熟悉药理,所以才寻来看看这到底是何物。”男子顿了一顿:“至于,你在长公主府的钩嘴蛇之毒刚好要以此入药,我以为也并非巧合,当然我也怀疑过你。”
“怀疑我在公主府里使的是苦肉计?”孟晚歌自然地接过了话:“那现下呢?不怀疑了么?”
不置可否,和眼前这个男子若是如现在这般,什么都摆到面上来说,倒反有种说不出的畅快之感。
“我曾怀疑,你和这公主府内豢养钩嘴蛇的人应有联系。”皇甫渊直言不讳:“毕竟那背后之人藏得极深。”
孟晚歌的脸上露出关切的神色:“你已知那人是谁?”
皇甫渊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只知那人定与柔然脱不了干系。”男子深幽的眸子似乎划过一丝黯然,有些不甘:“如今堂堂柔然的大祭司便在我明城,还愁探不出线索吗?”
孟晚歌不由自主地轻轻摇了摇头,倒不曾想,这七皇子执拗起来还有些如三岁孩童置气的意思。
谁知,她这个细微的动作落到了某人的眼里却悟出了另一层意思,皇甫渊有些受伤地又补充了一句:“事关柔然,只怕这世上没人比我更适合一探究竟了。”
男子一向和煦的俊颜,染着一层莫名的忧伤,孟晚歌忽地想起这七皇子的生母乃是柔然罪妇。
如今,这事儿牵涉到柔然,也就难怪他有些感怀身世吧?她有些歉然,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男子忽然勾唇一笑,笑得灿若春花:“更何况,这如今是你我二人共同的目标,有了孟小姐相助,就更没有不成的道理了。”
往日里,皇甫渊这般语带戏谑,孟晚歌定是要反唇相讥的,但今天,她却难得的只是一笑而过。
两人之间短暂地沉默了三秒。
孟晚歌率先打破沉默:“八角莲虽是在柔然多见,可那钩嘴蛇却是海中之物,柔然人接触的机会似乎并不多,可以从此处入手查查。”
见皇甫渊颔首,孟晚歌又想起了一事:“这迷魂散粉,我已传回去给了范通,你若要查,便要再快一些,我们能查到的事,想必他要查到定也不难。”
女子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我们”二字,引得皇甫渊心头一阵莫名的雀跃,不过这次他却没轻易表露到面上,只隐约觉得,原本总是担心,稍后他要说的事孟晚歌未必会爽快应下,可如今这两个字却好似给她吃了一剂定心丸。
“孟小姐放心,这事我会再细细着人去查。”皇甫渊正色应道:“我今日来,除了告知那迷魂散一事事关柔然之外,还有一事要与孟小姐相商。”
孟晚歌微微一愣。
她自是不难听出皇甫渊口中的肃穆与认真,单单这一句话里,已经喊了两声“孟小姐了。”
“七皇子请说。”她微润了润嗓子。
“凉州的旱情,想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吧?”皇甫渊说得极缓,似乎正在逐字逐句地拿捏表达似乎恰当。
因赵备之事,孟铸在朝堂上受到圣上怒斥一事几乎人尽皆知,可如今皇甫渊再说起此事,却似乎多少还是有些忌讳的。
“这几日,孟府里人人担心,好像就是受了此事的影响,听说那在凉州引起灾民群情激昂的县令赵备,孟铸刚刚在朝堂上保举过。”见皇甫渊言辞闪烁,孟晚歌先是以为他说起此事有些不便,就直接将事情摊开了说。
孟晚歌看了皇甫渊一眼:“听说三皇子送亲归来,也因而被困在了凉州。”
皇甫渊脸上的肌肉明显紧了一下。
孟晚歌这才立时会意过来,方才皇甫渊说起此事,之所以神情有些不自然,原来竟是因为三皇子皇甫朗。
这就奇了,凉州之困牵了孟铸,他的不自然还有因可循,涉及了皇甫朗,他又何必在自己面前露出那般的神情来,
皇甫渊叹了一声:“这边圣上已然怒了,可凉州那边的赵备却还浑然未觉,听闻前几日才将两个带头的灾民下了狱。如此一来,想必就算赈灾的粮食到了凉州,民愤一时也难平了。”
“你这是担心皇甫朗的安危?”女子嘴上这么问着,语调间却已略略清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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