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正好，气氛正好，人也正好。
而钟乐这句话像是张知楠戒了七年也没能摆脱的甜味一样充满诱惑。
小时候那次蛀牙之后，张天师勒令他不准再碰糖果零嘴，后来这些便也不在必需品的采购目录里；他的母亲更不可能死而复生，每次再不由分说地塞给他花里胡哨、‘符合年龄’的东西。出于某种当时未能领会，现在才稍窥见端倪的心情，张知楠难得提出了自己的疑问：“但它们很可口，只要自行控制摄入量……”
张天师最后给的答案是，垃圾食品总是用令人上瘾的口味来包裹自己没有营养的事实，食之无益的快乐，到底只是私欲的放纵。
张知楠当时觉得它是正确的，因此接受了这个说法。
时至今日张知楠也不认为张天师是错误的，可同样，他无法解释为什么每当有机会的时候，他都不由自主地偷偷在口袋里备上一点。
钟乐对他而言似乎就是这种‘糖’。
明知应该克制，却甜蜜又令人惦念的瘾。
张知楠的这几句话取悦了钟乐，他看起来更高兴了，甚至用手指缱绻地揪起张知楠的一缕头发：“说得好，你又不是机器人，有一些喜好又有什么关系？就算吃一口也不会世界末日的。”他目光灼灼地说，“如果你真的担心造成什么不良影响……不是还有我这个‘代糖’吗？”钟乐笑眯眯的把手臂伸到他嘴边。
“这只是一种比喻……”张知楠似乎有些无奈，抓住他乱晃地手臂。
“所以呢，你要不要跟我走？”钟乐说，“这样的味道在外面很常见，有人喜欢有人讨厌，但都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错。暂时出去散散心，曲线救国懂吗？等你家张天师哪天消气了，该回来还是回来，不是说得断绝关系什么的……当然，他也可能因此更生气就是了。”毕竟在张天师看来，这么个不仅连个活人都不是，甚至给他的外孙带来诸多不合规矩的负面影响的家伙确实没有什么好的。
“……”
“……算了，我还以为只有我可能不舍得。”等不到答案，钟乐也不想逼他，恹恹地抬起头，张知楠忙用手替他挡了一下，避免他的脑袋被撞到。张知楠解释道：“你因我受累，这正是个可以从头再来的机会。”
“从头再来啊……”钟乐索性直起腰来跪坐着：“你会介意我是鬼吗？”
“不会。”张知楠毫不犹豫。
“这么说可能有点奇怪……”钟乐的表情有些复杂，“张天师的设想是让我重新去投胎，先不提我不想这样做，就算不去投胎只是顺利做回普通人，好像也不太适合呆在你身边。”为了不让张知楠觉得压力太大，他故作轻松地说，“你不要觉得有愧，我就是不想扔掉这个外挂不行么？”
张天师的交换条件是张知楠再也不见他。张天师对他没有好感，托黑白无常处理这件事应该也没有那么轻而易举，因此张天师必然会很坚持——如果真的很简单、谁都能做到的话，他当初为什么不选择救的女儿，而是救了钟乐？张知楠对于张天师而言显然也很重要，钟乐知道不能那么厚着脸皮，事事只要好处而不付出代价，所以他心里早就权衡好了什么无关痛痒，什么真正重要。
不过他并不打算将这些想法开诚布公。
他不知道张天师这么做是好是坏，但张天师并不欠钟乐什么，七年前是他自愿，张知楠早先不知情，张天师完全可以瞒过去，这么做已经算是两清了。
“但是——”
钟乐打断他：“有关系的，我觉得有关系。就算远远不及你，哪怕只能帮上一点点忙也好。再说了，也并不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嘛，世界那么大，说不定也能碰到什么机缘，万一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半晌，张知楠才说道，“你没有必要为此牺牲……”
“你觉得我忘了也无所谓吗？”
张知楠没有看他：“不记得就不会难过。”
“那记得的人呢？……你呢？”
张知楠避而不答：“你应该更重视自己的生命。”
“你也说了是我的。”钟乐狡辩，“我可以自己做决定。”
“我不想再经历第三次了。”张知楠终于说道。
钟乐脱口而出：“这次不会……”他与皱着眉毛的张知楠对视，对方的眼睛里明显控诉着“你有前科”。
“真的，信我。”钟乐干巴巴地重复，此刻他觉得自己像个没有什么说服力的累犯。
“不在地府的亡魂不能投胎，而是魂飞魄散。这次若不是有你原本的身体和机缘巧合留存下来的记忆……后果不堪设想。”张知楠说，“不是每次都能这么幸运的。”
“对不起……但我保证，就算维持现在的状态，我也不会再拿这个挥霍。”
张知楠没有回答。
钟乐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退让，他当然知道张知楠才是对的——可怎么办呢，他本来就是个爱走捷径又喜欢投机取巧的家伙啊。
“你就再信我一次，嗯？”钟乐捧着他的脸，额头相贴，他故作轻松地说，“你听过圣斗士不会被同一招打败两次这句话吗？我已经得到教训了。”
这个梗有些时代的眼泪了，张知楠明显迷惑：“上次就是第二次……”
“咳咳！事不过三！”钟乐词穷，“如果做不到，我就……我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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