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乐发誓自己真的清清白白没有非分之想,长途奔波之后被张天师如此直言不讳,还作死在张知楠面前逞强,此时压着一堆乱七八糟的沉沉心事,小命都不知道何去何从,哪里有精力动这些旖旎的念头?
他愣愣没反应过来,重复了一遍:“我和你一间……?”
张知楠点点头:“没有别的房间。”
纵使明白张知楠绝无可能耍这种小聪明,钟乐还是颇有些难以置信:“这里这么多房间呢?”
“都是书房和收纳道具法器的仓库,不能睡人。”
对了,这里平常是没有人久留的,当然不会有人过夜,何必准备什么客房?但是……
“那张天师呢?”他也不曾在这里居住吗?
张知楠歪了歪头,似乎奇怪他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都不住,张天师起居都在另一栋。”
钟乐想起姜医生给他看过的那张照片,当时的院落似乎与现在也略有不同,但孤零零的张知楠和如今却并没有什么两样。他曾好奇过怎样的环境才会将张知楠打磨成这样的性格,也被他的不通人情和固执气到过,怀疑过他是不是永远也捂不热。但其实只是没有人教他这些而已。
他也是人,他也有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没有人去听,他渐渐不去说,大家就都以为他其实没有。
他知善恶,辨是非,精通道术,天资不凡……钟乐却只觉得很心疼他。
钟乐沉默地跟着张知楠进去,他的房间像极了他的为人,简洁得没有什么生活气息,卧室就只是个下榻的地方,没有什么必需品之外的东西,与其说是‘张知楠的家’,倒不如说是收拾干净的酒店。
破厂房里被王为污染过的宿舍甚至都比这里更温馨。
唯一使钟乐感到亲切的就只有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楠木香气,此刻却也被张知楠身上的血腥味盖了大半。
床当然只有一张,张知楠从橱里拆了一套新被子,一副准备打地铺的样子。
说来也奇怪,张知楠明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对着钟乐却偶尔还能爆发出以他而言应该算是超纲的体贴温柔,真是奇事。
钟乐急忙阻止他:“你是伤员,你睡床。”
“没关系。”
“听话。”见他不妥协,钟乐搬出另一套说辞,“你想啊,我都不是活人了,睡个地板不痛不痒,也不会着凉什么的。再说了,明天还得见你们张天师,到时候还得靠你罩我呢。”
张知楠想了想:“那一起睡床。”
“咳咳……这不好吧?万一碰到你的伤口……”钟乐意思意思拒绝一下。
“没关系。”张知楠侧躺下来,朝钟乐拍了拍柔软的床垫。
这谁挡得住啊?钟乐努力过了,反正他是不行。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被这小甜头冲昏头脑:“你不能侧着,背上受伤,得趴着才行。”他替张知楠调整了一下枕头。
张知楠脸差点陷在里面,抬眼安静地凝视着他。他长手长脚的,虽然这是他的床,这会儿挤着两个人,比照着钟乐,张知楠就显得哪里都戳出来一截。
钟乐被他逗笑了,忍不住掐了一把他的脸颊:“乖,有哥哥陪着你,安心睡吧。”
张知楠在他面前总是很温顺:“好。”
钟乐拢好被子:“那,晚安。”
“晚安。”
张知楠的气息不如他给人的感觉那般寒冷,离得近了,钟乐甚至有种会被灼伤的错觉。他可能真的是累了——皱着眉毛,很快就入了梦。
钟乐认为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经历了这么多,张天师的话犹在耳畔,明日不知何去何从,张知楠甚至还受了伤……
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
张知楠已经起床了,天光大亮,他靠在床边笨拙地折腾着自己的衣服,因为伤口不便,领子那里翻得乱七八糟,绷带上也隐约渗出一点点血迹。
钟乐觉得自己越陷越深和张知楠本人必脱不了干系,张知楠在道术方面的造诣自然毋庸置疑,而藏在背后的,对普通生活的不擅长、不食人间烟火一般的反差,更深深吸引着钟乐。
张知楠是高洁的、干净的,与曾被唾弃为天煞孤星的自己不同。
而钟乐对此非常向往。
最后当然是他主动帮张知楠收拾妥当,两人一起来到中殿,不过似乎还是迟到了片刻,大老远已经看到桌子上热气腾腾的早饭。钟乐正张望着情况,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厉喝:“简直不堪入目,成何体统!”
钟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手和张知楠保持距离。
“啧啧啧,做贼心虚啊。”那人说道。
“姜医生……”钟乐干巴巴地打招呼。
姜医生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了一番,旋即扬了扬眉:“哦,你替他整理的衣服?也是,差点忘了知楠那里也没有别的房间……你们昨天一起睡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钟乐还不知道从哪儿开始回答,姜医生又自言自语道:“哎,算了算了,搞得我像儿子新婚第二天追着人家刨根问底的八婆……”
“……”
“快先坐下,赶紧吃起来吧。一会儿该凉了,不好吃。”
张知楠从善如流地拿起碗筷,倒是钟乐左右张望了一下,斟酌着词句:“张天师……不和我们一起吃?”
“当然啦,他什么身份,那么尊贵,哪儿会和我们一起用餐。”姜医生盛了碗粥,见钟乐不搭腔,又撇了撇嘴,“开玩笑的,他今天有事出去了,协会那边三顾茅庐,他不好再拒绝,早先就定好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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