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里看到了。”
“我看到你躺在地下一层手术室的无影灯下。”
“也看到你踏进山间的喇嘛庙。”
盛夏正午的阳光照进病房，打在床上，秦朗靠在床头，神色间有些沉重。
苏音拿牙签插苹果的手顿住。
他什么都知道了。
之前她有过设想，秦朗会猜出来，也设想过无数次自己坦白后秦朗的反应。可她唯独没想过秦朗已经知晓一切，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那感觉，就像小时候考砸了，把试卷藏起来回家不敢说，却被父母告知班主任已经通知了。
苏音突然不再紧张。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就那天，你在葛叔家花园里苦那天，当晚你走后我做梦了。还有刚才，昏过去之后，我在门外，看到你在喇嘛庙里所做一切。”
原来如此，怪不得高考交志愿那天早上，他破天荒起晚了。
“同学聚会那天早上给你打电话，你起晚了，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可后面你表现得太过正常，甚至比之前还要随和，就让我迷惑。”
秦朗脸色有些愧疚：“其实，那会是觉得愧对你。”
苏音睁大眼睛，“愧对？”
“如果不是我调查不够仔细，贸然给出好处，凌家夫妇也不会想方设法留下你。”
苏音想起喇嘛庙里面，秦朗献出功德时说那番话。
原来他是这么想的？
她下意识反驳，“你只是回报，并没有错，真正错得是凌家夫妇的贪婪。”
“音音，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如果无利可图，就不会勾起他们人性中的贪婪。归根结底，我是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么解释也没问题。
“可后来你也补偿了，我都看到了。”
“你看到了？”
苏音点头：“喇嘛庙里，是你用自己的功德，跟高僧求来了我重来的机会。秦大哥，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那我也看到了，是你用自己积攒的功德，换回了我的性命。”
老底被对方揭穿，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病房内陷入一片安静。
这种安静持续了有一会，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所以…”
“那么…”
“就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了！”
异口同声说完，两人面对面，在阳光中露出笑容。
先是微笑，然后唇角越扯越大，最后变成开怀大笑。
苏音也不知道自己笑什么，她只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灵魂深处有着一种满足感。这种感觉由内而外席卷全身，让她体会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幸福。
笑了好一会，她突然想到秦朗的情况。
“别笑了，你身体还有伤口，扯到就麻烦了。”
秦朗满脸无所谓：“早就好了，只是老喇嘛说好得太快会引人怀疑，额外加了个障眼法。”
还能这么操作？
苏音发自内心地佩服：“大师真的高！”
“他可是密宗第一人。”
苏音：“啥？大师现实中真的存在？”
秦朗含笑看着她圆溜溜的眼睛：“不然呢？”
苏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顿了下，“我以为这是超自然的力量，就各种玄幻。说不出具体什么感觉，总觉得自己进了神话剧本。”
秦朗大概理解她的感受，“音音，你知不知道，科学的尽头其实是神学？”
“所有现阶段无法用自然科学解释的力量，都可以归类为神学。功德这种超自然力量，硬要套科学，可以理解为暗物质。”
他这么解释，苏音大概明白了。
**
苏音真的没想到，一直以来她小心翼翼掩藏着的秘密，会这么轻轻松松解决掉。
跟秦朗说了会话，也差不多到了午饭时间。
干部病房配有一间小厨房，可以开火。医院附近就有菜市场，苏音下楼买菜，顺便联系下林权。得知凌梦昏了过去，且昏过去之前疯疯癫癫、话都说不清楚，她也暂时放下顾虑。
挑了点新鲜、品相最好的菜和肉买回去，她亲自下厨。
苏音的厨艺是上辈子练出来的，凌家母女嘴挑得很，为了吃还专门送她去沪市高级厨师学校进修过。这辈子又经过葛叔这种等级的大厨指点，现在可以说是相当不错。
番茄炒蛋、手撕包菜、凉拌黄瓜、鲫鱼汤……
考虑到秦朗大病初愈，苏音做得全是很家常偏清淡的菜。很简单的菜，她做得卖相很好，至于味道…
看秦朗停不下来的扒饭速度就知道了。
秦朗吃饭是在部队里练出来的，三分钟能吃完，并且保证吃得饱。同时，他又保留了从小良好教养所养成的用餐礼仪。虽然吃得快，但吃相一点都不粗俗。
在苏音宣布吃完后，他三下五除二，把剩下所有菜清空。
“好吃！”
秦朗竖起大拇指，畅想未来：“以后我们成了家，你做饭，我洗碗。”
顿了顿，补充道：“偶尔有心情了做一做就好，做太多会累，也会伤皮肤。”
苏音笑着点头。
秦朗很自觉地收拾餐具，把碗洗干净，顺手把厨房恢复原状。
做完这一切后，他来到沙发上，顺手搂过苏音。
“刚才看你好像有心事，怎么了？”
苏音咬唇，下意识不想跟病人说烦恼。可想到秦朗刚才说得障眼法，他身体其实是健康的，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说出来。
“有件事，我处理不了。”
“恩，说说看，我们一起想办法。”
“凌梦她…。”
苏音把刚才重症监护室外的情况说下，“我觉得，她跟我们一样，恢复记忆了。”
“怪不得，那天我下到地下一层，遇到的防守比前世破案时还要严密。”
“是凌梦，她通知得那些人！”
激动过后，苏音有些愧疚：“你果然是为了我才差点…”
秦朗拍拍她的肩，“别瞎想，拔除这些毒瘤，是我的职责。”
苏音知道他说得是实话，但也不妨碍她清楚，要不是因为自己，他不会这么着急。不过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再多做纠结。
“那你说，凌梦透露了多少？”
秦朗认真想了想，神色笃定：“不会太多。她那种人，肯定先保全自己。在没有把握的前提下，她不会贸然去跟那些亡命之徒直接合作。”
“如果她躲在暗处还麻烦点，现在她自己跳出来…”
秦朗看向苏音，“音音，这事就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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