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长久的沉默。
久到邹医生都怀疑那边还有没有人。
“所以呢？”空凉的三个字远远传来，带着点沙哑，“是钱不够吗？”
“不不不，够的够的。”
棠小姐这几年打的钱，让她妈再住几十年都行。
“是想要我去配型，捐肾给她？你是在说笑吗？”邹医生看不到的是，棠窈的眼神和语气同样凉薄。
邹医生冷汗直冒，明明只是讲电话并没看到人问什么他还是好紧张！
“不不不，不一定要换肾，每周透析也可以的……”
换肾也不一定治本，需要后续治疗不说，生存质量也不会很高，选择透析一样能活换肾那么久。
反正棠小姐不差钱，元阿姨天天在医院也方便……
“挂了。”
不缺钱也不会死，有什么好问的？
棠窈垂眸，不知道为什么迟疑了一两秒，没有按下挂断键。
“棠小姐，你要不要来看看令堂？其实这两年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她、她很想你……”
邹医生一口气把话说完，趁着棠小姐没挂电话。
再打一次的勇气他可没有。
虽然元阿姨没有直接要求他们联系棠小姐，但她经常拉着医护们聊天，唯一的话题就是自己的女儿。
“不用了。”
这次对面很快回复，很快挂了电话。
邹医生吐了口气，看着窗外的椅子上在晒太阳的元阿姨。
不知道这对母女曾经发生过什么事，闹的这么冷淡决然，女儿的心里一定怨气很重。
元阿姨我已经尽力了，但愿你能等到你女儿给你一个惊喜吧。
棠窈脑子一片空白，恍然间只觉得，那女人可够惨的。
不过安定精神病院环境一流，医护素质很高，还有24小时监控，即使不去看望那个女人，也不用担心服务质量。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折磨自己，折磨孩子，最后得到了什么？在精神病院度过余生，还得了尿毒症。
而她恨的“渣男”、“小三”，在外面活得健健康康、潇潇洒洒呢。
时至今日，不知道她有没有后悔过。
电话并没讲多久，沈驭就看到棠窈呆坐在床上，目光涣散。
他马上大叫起来，连着叫了好几声，棠窈才迷茫的看过来。
沈驭从没在棠窈脸上看到过这种脆弱无助的表情，相识以来，棠窈在他眼里就是无坚不摧的钢铁女侠。
他的钢铁女侠，也会累的。
“棠窈你怎么了？快放我出去呀！”
看到二菊在烘干箱里上蹿下跳想出去，棠窈摇摇头，时间还没到。
这也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毛发没完全烘干可能会导致皮肤病。
沈驭在烘干箱里那叫一个度日如年，飞快的转起圈来，务必360°无死角全都吹到。
闷头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头晕眼花的瘫了。
“扑哧~”棠窈笑了。
二菊这小笨蛋~
沈驭看到棠窈笑了，霎时精神一震，继续卖力的耍宝。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知道了又怎么样？他现在也无能为力，帮不了她。那就尽一只萌宠的功能，做他能做的好了！
二菊又踮着脚尖站起来，两只粉爪在烘干箱的玻璃门上不停划动，像是在擦玻璃，还歪着头看她。
“女人，我画的是红桃心，你看懂了吗？没懂，那我多画几个！”
要是往常，棠窈早就拿出手机将这可爱的画面拍下来了。
可现在，她只想独享。
没有拍下来，但她一定会永远记录在脑海里。
好不容易烘干了，棠窈抱着香喷喷的二菊窝到床上，你侬我侬。
“二菊，我妈生病了。我不知道该不该去看她。”
对于很早就消失在上流贵妇社交圈的棠厚鸣的前妻，棠窈的生母，沈驭没什么印象。
此时不由的也起了点好奇，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才能生出这样的女儿。
但好像和女儿的关系并不好呀，不然棠窈也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犹豫了。
棠厚鸣倒是众所周知的风流种子，情妇一大堆，狗血也一大堆。
他本是个白手起家的凤凰男，创业能力倒是可圈可点，就是骨子里还是摆脱不了重男轻女的劣根性。
这点真是受多少教育都没用。
生下棠女儿后，他还要追儿子，无奈当时的棠夫人好几年都没怀上，外面诱惑也多，棠厚鸣就失守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无数次，棠厚鸣从刚开始的“逢场作戏”丝毫不遮掩，公然带着情妇出双入对，棠夫人就这么慢慢消失在上流社交圈。
其实这种事一点也不少见，但那些男人再怎么玩也会给原配面子，甚至还有夫妻俩心照不宣各玩各的。
但玩归玩，出席宴会带的肯定是原配。也只有棠厚鸣这种暴发户泥腿子，带着情妇赴宴还不重样。
贵妇千金们根本不屑结交，这些来来去去都记不住脸的情妇们和棠夫人元敏比起来，气质和谈吐也差太远了。
后来就是众多情妇里终于有个女人中奖了，去查了还是棠厚鸣心心念念的儿子，马上风风光光的进门了。
那时候众人才知棠夫人早已搬出去养病，婚姻关系名存实亡。
倒是没有去办理离婚手续，涉及到财产问题，男人可是很精的，棠厚鸣显然不愿意分割一半财产，也并不想娶肖华芝，免得再生事端又来分他的财产。
肖华芝本来很介意，但看出棠厚鸣对儿子的看重后，尤其是这么些年再也没有别的孩子出生，将来棠家的钱也都是她儿子棠逍的，所以身为一个并没有被明媒正娶的“妻子”，腰板倒是挺直。
谁让棠厚鸣那么多女人，就她肚子争气呢！
棠窈摩挲着二菊的头，淡淡一笑，“我和她关系不好，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曾经也不是没有过一家三口快乐幸福的记忆，只是太久远，太短暂，以至于她以为那可能是自己臆想的吧。
“她迟迟怀不上那男人想要的儿子，而那男人已经开始在外面找女人。她心中自以为是的童话爱情崩塌了，所以把怒火发泄到我身上，她恨我为什么不是儿子。”
“她总是无缘无故的打我，明明我一点也不调皮的，我都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打完后她又会哭，给我擦药，抱着我说对不起。”
“她打我的时候好像是另一个人，她的眼神我永远记得，那里面写着恨不得我去死。然后有一次，她真的差点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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