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不是。”砚林摇摇头，莞尔，“我初识你时，你便是我玉铂山上拣来的孤儿，是我的师妹。做了我的师妹十六年，直到两年前，你才是辛国公主，那我自然先当你是师妹喽。”
九千挑眉，欣慰的很，也如砚林一般地笑着，“如此这般，便是最好，我也好强人所难。”
“嗯？”砚林失笑，旋即皱眉，“你想要干什么？”
“与我成亲。”
“什么？”砚林声音都高了八度。其实，不得不承认，如今九千口中所出之言，正是他心心念念之事。然而，这强人所难四个字一出，再傻的人也不愿骗自己了，九千无心嫁他，他又何必再自欺欺人呢？“咳，我可否以为你是在用计？”
九千笑了，她心里通透，也知这是在强人所难。毕竟，砚林想娶她，她不是不知道。现在她愿意嫁了，却是一个计策，实在未免太过于残忍和伤害了。是以，这是双倍的强人所难。就事论事，她对不起砚林。只可惜，这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师兄是明白人，别人是一点就通，你不用点也通。”
砚林摇摇头，苦笑，“你还想说，这是心有灵犀么？”
“当然不。”九千也摇头，出于愧疚，她一再向砚林的细微动作靠拢，“若真这么说，岂不是撩拨和利用的太刻意了？”
“说得好，不愧是我玉铂山的弟子，是师傅师娘的好徒弟！威胁利诱，伤害和残忍也一切都做得光明磊落。”砚林也不知自己是真心在夸奖还是在嘲讽，“你到底一切都还是为了他。”
“这是自然。”九千依旧毫不避讳，“事已至此，我遮遮掩掩也无济于事。更何况，这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辛国，甚至是戚国。我们身份都特殊，还有一个孩子……”
“伊泽有心放你们走。”砚林打断她颓丧的话，两步到她面前，认真地注视着她的眼睛，“九千，这是个机会，你应该明白，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想阻碍你们。你们真正的阻碍，来自你的恐惧和对他的不信任。”
“我不信任的是戚国如今的国君，根本不是他！”
“你以为他没有能力保护你们母子？”
“他只是太过自信了，给他知道孩子的事，他会不理智的。”九千摇摇头，可怕的念头和猜测又都浮上脑海。她感到头痛。
“这终归是不信任，你即当初爱上他，将自己终身托负给他，现在却怀疑他保护不了你和你们的孩子？”砚林皱眉，也是不解，“荒谬，荒谬至极！”
“不！你错了！”九千淡然一笑，终归一股寂寞之色浮上眉梢，“砚林，你不懂。”
砚林眉头紧锁，脸色异样变幻着，很是不解，“我错了？”
“是啊。”九千点点头，别开视线，望着屋子任意一个角落，也像是目光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遥远的边城白石城，“我当初会爱上清明，是因为心疼他。我想要终身和他在一起，是想陪伴他，而不是依赖他。我如今不信任他，是因为我了解他。”
“了解？”
“他是我的夫君，我当然了解他的能力。”
“他能力不足？”
“不，他太疯狂。”九千说完顿了顿，继道，“不，是一遇到关于我的事，所有的行事就太过疯狂了。其实，你如今不也看到了。你见过哪国的皇太子因为想追一个敌国的公主而坐着囚车一路跟到敌国来的？”
砚林像是被问住了，或是说服了，轻咳一声，“说的也是。”
“这样，我便怕到时真的出的任何意外，他会过激。”
“可那都只是假设，也许也许我们和戚国可以算作和亲。”砚林说着各种各样的可能，不知不觉，他已替他们想办法撮合了，“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我们都不明白戚国的国事，万一有任何的变故”
“你和他有其他的可能，哪怕是离开辛国，行走江湖，哪里都好，你也不确定以后会有什么变故，不是吗？”砚林在迎合着，也是在劝慰着，他甚至都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因为深切地感受到九千的焦虑和不安，“一切都是未知，还没有发生的事情，何必自己吓自己？”
九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心砰砰跳，她知道，自己在动摇。只不过，很快地，她脑海中浮现了之前千百回的场景，历历在目，那些并没有真的发生，但却发生在了她的幼年，她刚刚出生的时候。不，她不想自己身上的故事再度上演在自己孩子身上。
“九千……”
“不，我不能冒险！”九千心意已决，注视着砚林的目光使得他无以反驳，“砚林，你答不答应我？”
砚林皱眉，若不是从小到大，对九千有一定的了解，他此刻早已以为九千下一秒就要崩溃了。但砚林知道，九千在重压之下，是会如此。只不过，当年玉铂山上，山野里习武的女子，无忧无虑，根本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压力。之所以他会了解，是因为当初九千爱慕他却爱而不得，他的狠心拒绝使得他“有幸”得见九千的这一面。之后无数次，却反而是在白石城和皇宫之内才见过。
“九千，你究竟要干什么？”
九千苦笑，“师兄，你应该明白。”
“我当然明白。”砚林明白的很，但他并不想这么做，“你想和我假成亲，做给清明看，使得心死，也恨你，这样他便会离开辛国，回戚国去了。”
九千胸口起伏，砚林说的对，但她还有更多的想法。
“师兄！”九千回头望他，这一望，似乎将砚林一下给望得“低”了。因为那是很明显的并不爱慕，却不得不勉强的笑。是属于女子特有的，但却令人感到悲哀的笑。
砚林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九千啊九千，我玉铂山上朝夕相对的师妹，曾几何时，需要你要用这么虚伪的态度来面对你的师兄了？
“九千，师兄还有事……”
“师兄！”九千叫住他，脚下一飘，施展轻功闪到他面前，继续笑着，“师兄，你喜欢我吗？”
砚林眉头一蹙，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师兄，你若喜欢我，为什么不直接娶了我？”
“你？”砚林有些局促，他知道没有什么是九千说不出来的，但他也一直以为很多话九千是说不出口的。只是他忘了，玉铂山上的山野丫头九千说不出口的话，辛国的公主，屡屡九死一生的公主殿下没有什么是做不出，说不出的了。
“九千，陛下他”砚林感到自己浑身都在冒汗，“他是有意撮合你我二人，只是”
“那还只是什么？”
九千伸手推了他一把，砚林根本无暇应对，脚下一踉跄，倒退两步，腰触到了桌子，“既然如此，那我们也算是天作之合了，皇室公主，笼络大臣，岂不应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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