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愿意，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和清明在一起。
然而，她必须离开他了，为着一个充分的理由，却不得不隐瞒清明。她也落了空，但至少她有一个小宝贝，是她所有。但清明落了空，似乎便是一切都落空了。
“清明……清明…”九千喘着粗气，她嘴上没有说离开，人也没有离开，而是注视着清明，手摸上了他的脸颊，上面有细碎的胡渣和湿润的汗，她用手摩梭着，努力地瞪大了双眼看着这一张脸。与白石城初见之时的时倔强情况的少年不同了，他看上去成熟了许多，目光中不再是冷漠，而更多了许多隐忍。一直是他，是她的清明，是几次与她同生共死的清明。九千感到荒唐，为何？为何两人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她在怕什么？
忽然，一股强烈的冲动和欲望，使得她将满腔的真相要脱口而出了，“清明，你听我说，其实，我们的……”
“九千！”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恰巧，在远处，几乎也听不真切他们声音的砚林忽然再度召唤她。他并未多说什么，但那召唤似乎将已近迷乱的九千召回了现实，她倏地甩甩头，战场上特有的血腥味提醒着她，如今，在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不再是那个冷血少年杀手，已成长为一个战场上杀人如麻的指挥者。染血的黑狮子，平原上几个被打败的小国之间都在传他这个别号，可见其恐怖。最重要的是，他不仅是一个战场上无情的指挥者，在朝堂之上，他也是一个无情的弄权者。这样的一个人，若是孩子的事真给他知晓了，难以想象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来？
九千倒不是怕他会伤害孩子，只是或许，她自己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她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将一切可能都扼杀，是她作为母亲应当应分的。哪怕会伤害自己，和其他任何人。
“九千，你……你刚刚想和我说什么？我们什么？”清明忽然拍拍她的脸颊，似乎是见她痴傻了。九千知道，她口里的任何一句话一个字，在清明耳里都是一清二楚，一字不差地记得的，可见他对她的重视和在乎。他在追问，很焦虑，很急切，也很明显地感受到九千去意已决。他们是同生共死，死去活来的一对儿，对彼此是了解的。这紧张无声的气氛，已让他心凉了半截，“九千，你刚刚要和我说什么？我们在白石城这么相好，在皇宫里也是。九千，别忘了我是为了保护你好几次差点送命。”
“清明，别说了！”九千听不下去，她自己又何尝不记得清明为她所做的一切呢？只不过，她也并不是一味地索取，她也是与他同生共死之人，甚至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之时，一个人默默地承担着两个人的重量，为他生了一个儿子。
说来也离奇，或许是命运的重复。她自己流落民间，无名无份，她所生的孩子，在自己父亲的这一家族里，何尝又不是这个开端呢？只是九千当初只是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她无从做出选择。但到了她的孩子头上，她做母亲的，万万不会让孩子落入危险和窘迫的境地，她要为他铺一条康庄大道，公主的身份，所生的小皇子，这本就天生一副好牌了，怎可让孩子打输了？
“九千，你刚刚要说什么？说给我听啊？你是想让我承诺么？你担心到了戚国的生活？放心，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到戚国也会昭告国民上下，你是我的太子妃，以后我若登基，你便是皇后，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再生小皇子，就是我戚国的太子。只要你”
“我什么也没说！”九千突然打断他的话，他痴痴的告白，似乎是在句句扎在她心上的刀子。清明是真心的，他想和她永远在一起，九千感受得到，但她太过恐惧，因着自己早年的经历，不愿自己的孩子再有任何差池。她此刻若是跟他走了，到了戚国，且不论清明的权力和势力，单就与孩子分别一事，她便受不了了。而经过刚刚被砚林打断和提醒，她也再无冲动，再说不出口了。她于是一反刚刚的坚决，变得隐忍而柔弱，嘴上俨然呓语一般，“清明，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说……你放过我吧，我……该走了。”
“九千？”清明突然抓起她的双肩，轻轻摇着，“九千，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你要走了？你要离开我对吗？你不爱我了？”
“清明我爱你！”九千几乎未加思索，脱口而出，这是自然，她爱清明，是世上最爱他的人。原本清明也是她最爱的，但现在不同了，她还有孩子。
“你爱我不和我走？你爱我还要离开我？”清明抓着她肩膀的双手开始猛摇，这一次，他没有怜香惜玉，他几近癫狂了，很急，因自己要丧命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人落到了辛国人的手里，哪怕有九千在，他也不会有任何好下场。对面那个砚林头一个就会对付他，皮肉之苦，或是任何结果，他能承受的不多。然而，最令他不能承受的，是失去九千。
“清明，来不及了，你快走吧！”九千倏地趁着他失神之时，推了他一把，“快走！”
她纵然是习武之人，有些力道，但奈何清明十分高大沉稳，他定定地站在那里，忽然有些决然之色，“你跟不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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