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后”九千边回忆着边说，“我每天都去看他，悄悄的看他，看了好多天，直到有一天，他跑过来问我，为什么一直看他？”
“那是因为他也一直都在看你呀。”母后掩嘴浅笑，“你不止心疼他，还很喜欢他，对吗？”
“我也不知道。”九千如实地摇头，继而莞尔，叹了口气，“可能，我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才是根本的喜欢吧？我只知道，我很想每天去看他，一天不看到他，总觉得他要被人打死了一样。那看到他被打伤了呢，我心里也觉得很疼。我不敢过去，直到他来和我说话。”
“你们说了什么？”
“他问我为什么一直看他。”九千说着说着把故事又讲回到最初了，她似乎刻意在逃避，总在说着无关紧要地话题，“后来……后来那辆马车来了，要轧死一只过路的小猫了，我会轻功，跑过去救猫咪。我什么都没想，那马车太快了，小猫被我平安地抱在了怀里，可我却要被撞死了。就在那一刹那间，我被一股力量推到了路旁。”
九千声音急促，即便是在回忆中，那一次的经历也足以让她心再度砰砰跳起来。尽管，在以后不多的岁月里，她和他，所经历的胆战心惊还有许多，也更激烈，但这一次初遇之时所发生的事，已是九千心中最美好也最不能承受的回忆了。
“是清明救了你？”
“英雄救美嘛！”父王和母后闻言，开始打趣着聊起了天。他们有说有笑，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青葱的年少之时。
“是啊。”九千有些徜徉，头微微抬着，只是，当她刚刚抬起头，目望触及的竟又是一片黑暗之时，她便立时收回了目光，重新看着唯一鲜亮光明的人，“他受伤了。”
“嗯……哦。”父王尚沉浸在自己的欢笑当中，一时没明白九千话里的意思，“你是说，清明因为救你和小猫，受伤了。”
“嗯，他身上流了好多血，那时是初夏，他穿了两件衣服，都可见到渗出了血。”九千说着，脸色突然变得不太好了，“都怪我……”
“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小猫，是那辆马车太跋扈了，驾的太快了。”母后说。
“对，只是我后来才知道，杀了那辆车主人的人，正是清明。”九千几乎未加思索，便脱口而出。她说完，自己也有些惊呆了，手捂上嘴，瞪大了眼睛，心砰砰跳着。
父王和母后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她，“你记得了，清明他是个……”
“杀手。”九千再一次脱口而出，她捂着嘴的手按上了胸口，那里，那颗心仿佛要从嘴里跳出来了，连她自己都不可置信地喃喃着，“清明，是个杀手……”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的？”母后故意将很多点连成一个面，所以问的时候，并没有从头开始。
他们的时间不多了，这是真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九千像个刚刚会说话的孩子，眼睛眨巴眨巴着，她努力回忆，但什么都想不起来，很闷，很急，如同她想起噩梦，“啊！”
“怎么了？”母后连忙上前去扶她，“孩子，你头疼吗？”
九千点点头，委屈地看着母亲。
她的母后目光木然，如星的眸子中掺杂着异样的色彩。她叹了口气，“孩子，你头应该是不会痛的，才对。”
“咦？”九千不解母亲的话，“母后，何出此言？”
她的母后继续苦笑着，摇摇头，“没有事，母后不是逼你，但我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什么时间？”九千问，然后左顾右盼，仿佛要发生什么可怕的事似的，“是我马上就要死了么？”
母后闻言，脸上的痛苦加深了，她一下将九千揽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九千看到面前的父王，也是一脸悲戚。忽然，她真的又想起了许多，父王的尸体，被乱箭射死的尸体。母后的尸体，与阎正旭交缠在一起，烧焦的尸体。他们早就已经死了，可为什么她可以如此切实地与她们交抱在一起呢？还可感受到他们的体温，他们手指上的温柔？她也死了么？
“父王，我……”
“你还没死，九千！”父亲站在她面前，又来到两人中间，轻轻分开哭泣着的母亲和女儿，“九千，来，听父王说，你必须想起来，不能逃避，不然你会越睡越深，醒不过来了。”
“睡？”
“对，你在睡。”父亲目光异常坚定，是她从未见到过的。她只和父亲相处过一天一夜，在她眼里的温文尔雅，和蔼可亲的男人，原来是她的父亲，那个曾经为了自己的皇兄而牺牲自己的亲生父亲。她不知该恨还是该亲，她只知道，她不希望他死，但他还是死了。母亲也是如此，也死了。
而如今，她自己也要死了。
“父亲，我我发生了什么事，我为什么会死呢？”九千不解，低头看看自己，上下打量自己，“我我被杀死了么？还是怎么死的？”
“你还没死，你只是不愿意醒过来而已。”父王目光依旧儒雅，但里面变幻着色彩，仿佛要戳穿许多事实，“你自己好好想想，在这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九千一脸懵懂，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真的不记得了……我我头疼……”她不仅真的头疼，还仿佛周身被火烧一样痛苦，焦躁，干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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