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再度看向那个戚国的少年细作，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的的缘故，她是越看越觉得这少年长得和清明越像。
最后她只得甩甩头，挥去这无聊的念头，是又怎样？清明就算真的是戚国人，也不至于随便一个细作，就和他沾亲带故的吧？
“你是戚国人？”九千看着这始终抬着头，也在回看她的少年。她没有觉得尴尬，对方反而更理直气壮地看。
九千渐渐地感到那来自不远处的目光有着特殊的能力，她被看得浑身不舒服了。那感觉仿佛是，要是不说点什么，就要被他的目光带走了似的？不可否认地，这少年长得也很好看，十分赏心悦目，年纪不大，却有一双桃花眼，很是摄人魂魄。他现在还是蓬头垢面，脸上也有污垢，若是打扮一番，这样的美貌，一点也不输能在戏曲中扮演女人的二当家。
“是。”那少年细作回答，不卑不亢，声音也不高不低。
九千冷笑，“什么时候来做细作的，混进宫里时，是什么职位？”
“一年间，没有职位，做细作也不一定伺候人来。”那少年细作说得理直气壮，指指自己，“我，就藏在宫里，不消一个月，就有人好酒好肉的伺候我。”
九千挑眉，也猜到了，“你是抓到别人的把柄弱点了？”
“不然能怎样？混进宫里可不容易，难不成还要自己挥刀自宫，净了身跟在你们这些没用的辛国人身边当个哈巴狗一样的太监才能取得消息？”少年细作说话无法无天，很是傲慢，“我是戚国最好的细作，自然和他们那些费劲周张什么都没做到，还赔了一条命的废物不同。我是这宫里的影子，专门杀人于无形。”
他的话让人脊背发凉，但九千并不怕他。静静听完，冷笑一声，“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还如此傲慢？”
“小爷我天生便是如此，改不了！”那细作原本还是抬着头看九千，如今干吹直接把头一扬，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这是自信？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了？九千思忖着看着他，不知他这是还抱有希望，还是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你的衣服”九千特意站起来，走过去，手摸了摸他的衣领和肩膀，围着他走了一圈，又凑近他嗅了嗅他的身上，“孔雀胆鹤顶红砒霜……真厉害！”
九千如此说完，那少年细作才转过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九千。
“怎么，想不到一个深宫的公主还会懂得这些吧？”
那少年细作垂首一笑，摇摇头，“我既是细作，你们这辛国皇宫中的每一个人，底细自然是探得一清二楚，才敢进来，怎会贸然行事。”他说完，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九千，“你想知道吧？关于你男人的底细，他的身世？”
九千一怔，感到有一被剥光了被人看的感觉。她耸耸肩，也不否认了，“不错，我想知道，可那又如何？难道一定要从你口中得知么？更何况，你知道的就一定是真相么？”
那少年细作闻言，微微一笑，“我既然敢进来这皇宫，总也要有点可改变的价值才敢来吧？”
九千挑眉，释然了，“这就是你在被抓到，被关进来这么长时间，还不服毒自尽的原因么？”
那少年细作这一回才真正面色上有了慌乱，然而，仍极力武装着自己的情绪，“那是自然，毕竟小命要紧。我既然敢不死，说明我不想死，而且还有不死的办法。比如说，我的交换条件。”
“可是你这样，你以为还回得了戚国么？”九千冷笑，笑他太过自信，“细作的衣服上，都浸着巨毒，为的就是怕你们哪一天被抓了，会将秘密说出去。你这倒好，活得有滋有味，你们戚国国君见到你这样，你以为他还能信任你吗？细作的使命也包括在任务失败，自己身陷囹圄之时的牺牲生命。很显然，你没做到，你只是个贪生怕事的小虫子而已。”
“是不是，岂是由你说了算的？”那少年细作仍是一副高高在上，傲慢的模样，并未觉得自己是阶下囚的态度，“我在戚国是最好的细作，并不是我本领多高超，而是我有本事将敌人变成自己人……”
“咦？”九千皱眉，低头看他。
那少年细作只说了一半，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忽然说，“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漂亮？”
“没有！”九千自小也不以为自己是美貌的，最多算得上清秀，可爱，小家碧玉？只可惜，她倒还真不是小家碧玉，她家可大了……
“啧啧啧，你男人也没有说过么？”
这熟悉的口头禅，令九千一下想起了喜欢啧啧有声的冷越。怎么这全天下令人讨厌，又有气场的男人都喜欢发出这种声音呢？
气场？忽然，九千明白了自己为什么自打见到眼前这少年细作以来的不舒服。她倒是不觉得阴凉干冷了，而是浑身燥热，就如同那时一次次被冷越威胁和报复之时一样。尽管，那时她在冷越面前自己是被冤枉的阶下囚。而如今，她贵为一国堂堂的公主殿下，刚刚被满朝的文武官员叩拜，尊敬，却在这看似不起眼的小细作面前，差一点失了方寸？
怎么会这样？
“我和驸马之事，论不到你一个戚国的阶下囚过问。”九千武装起自己的傲慢，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哎呀，驸马？你真以为他若是明白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稀罕一个小小辛国的驸马之位？”那细作在所着的，大概都是九千自己曾想到的。然而，她并无把握，自己也甚是担忧。不可否认地，这细作简直可以说是说中了她的心事了。
“我家驸马稀罕的不是辛国的驸马之位，要的是我而已。”九千有些恨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这些，但她还是忍不住说出来了，“即便我不是公主，实际上，我与驸马相识之时，我就不是公主的身份，他仍是我的如意郎君。”
“那是因为那时他是孤儿，而你是个医馆的女大夫。”少年细作说，“现在不同了，你是公主，而他也不再是杀手了。”
他知道清明曾是杀手？九千心倏地一沉，然而，却无可辩驳。她其实明白，在白石城街知巷闻的人事情，怎会不传到京师来呢？甚至，她也明白，以她的传奇身世，早已入了野史，而清明如此高调的跟她来了皇宫，也必定会被说书人添油加醋地编撰一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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