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暮十七岁那年离开达城代府，一路北上，靠的是自己召唤邪灵的本领，中途遇到很多危险，但每次都化险为夷了。她身上带着不多的盘缠，路费都是靠替人占卜挣来的，她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超过半年，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北上，直到在京师遇到了陛下您。”
砚林与伊泽在账外，满天星辰，有首营和巡逻的士兵。
“她走后，那家人倒是真的派了不少人到处找她。但不知是仆人们故意偷懒，还是代暮刻意隐藏自己，总之，是真的尽力了，可也实在是找不到。”砚林说，“后来，那些付了钱，但却没得到代暮占卜的人上门讨债，代老爷也真的规规矩矩把银子都还给人家了。代家原本是做淘金生意的，第一代代老爷是真的淘金大户，也是能手，手下带了许多徒弟。第二代呢，代老爷的儿子聪明绝顶，非常有商业头脑，但无奈体弱多病，无法去金矿淘金。于是，自他那一代开始，做起了贩卖金货和金饰打造的生意，生意红火，代府在达城成了数一数二的大户。只是后来的第三四代却人丁稀少，子嗣无论是文韬武略都没有太出众的。但好在家底丰厚，三四代的继承人呢，也都不是好吃懒做的人，天资不够，但后天的努力有余，勤能补拙，天道酬勤，生意和家族的名誉也维持的不错。再后来就是现在的这位代老爷，就是代暮的父亲。”
砚林叹了口气，“这位代老爷呢，严格地说，也都不是什么坏人，街里街坊对他的评价也不差。但他这人有个毛病。”
“什么毛病？”伊泽都忍不住好奇地问了。
砚林笑了笑，“惧内。”
“嗯？”伊泽也笑了，“他不是有好几个小妾了？”
“正是如此。”砚林也皱了皱眉，又笑了，“按理说，那些惧内的男人，大多都怕家里的大夫人。而这位代老爷呢，那可真是奇了，怕的永远是最新的。”
伊泽挑眉，“什么意思？”
“就是说，他娶了大老婆，大老婆就管家。当年，他还年轻，不甘寂寞，便以没有男丁为由，娶了第二房姨太。邻居们说，当年，他怕大老婆，连大气都不敢出。可这二姨太太一娶进家门，他立时就不理大夫人了，还威胁说，若是再闹，就真的休了她。大老婆见她当真，而自己也真的只生了两个丫头，真的怕了他。而据说，这代老爷娶了二姨太太后，天天像个小厮一个伺候，把二姨太太的脾气都给惯出来了，可惜，也是使没有男丁，只生了个姑娘。他又在外寻花问柳，娶了三姨太。二姨太本也不是个厉害角色，怂了，忍气吞声地过日子。代老爷又开始宠着惯着三姨太，说什么是什么，他连大气得不敢出。就这么一个接着一个的娶，但真的没有什么男丁生出来。中途，他到外地做生意，救了逃难到一座小城的代暮的母亲，将她带回了府。在路途中他便与她亲热了，路途遥远，到了府里，代暮的娘亲都已经怀了她两个月了。”
“这哪里是惧内，分明是犯贱！”伊泽冷笑，“然后呢？”
“代暮的娘亲据达城的百姓说，这里”砚林敲敲自己的脑袋，“精神有点问题，常常歇斯底里。她原本一心想为代老爷生个男孩，取代大夫人的位置，没想到还是生了个姑娘。于是，不仅那些大夫人姨太太们欺负她们母女，连她自己也时常虐待代暮。”
伊泽闻言皱眉，负手在背后的手已握起了拳头。
“代暮自小在屈辱中长大，然而，她后来渐渐发觉了自己有召唤邪灵的本事，时常在家中对那些姨太太和大夫人们搞恶作剧。可她自己的娘亲却还怪罪于她，她也是忍气吞声。”砚林说，“再后来，她的能力日渐增长，代老爷也年纪大了，不想跑生意，只想拿这个女儿当摇钱树了。只可惜，事与愿违，四年后，代暮自己离开了，他们也只赚了不多的一笔钱。”
“后来是否家道中落了？”
“是的。”砚林说，“代暮走后，代老爷派人找了也无果，又发生了灾害，便放弃了。家里的生意不好，他一个人硬撑着。再后来，生意有了气色，他却苦于没有继承人，便开始疯狂的到处找女人，娶了一个又一个，就为了能生个儿子继承家业。”
“到现在也没有么？”
“有了。”砚林说，“之前的那些姨太太都被冷落到了一旁，大夫人就更不用提了。之前已有八房小妾了，他还在娶，直到娶到了第十八房，是个有着胡人血统的女人，长得十分高大健美。据说，是代暮的娘亲替代老爷占卜到的这个女人。”
“占卜？”
“不错。”砚林点头，“其实，代暮的娘亲也会召唤邪灵的占卜之术，严格地说，其实，代暮的能力是遗传自自己的母亲。”
“原来是这样？”伊泽了然，只是这却是代暮都没有向他说过的。然而转念一想，也说得过去，这是代暮赖以生存的唯一的能力，然而，却是遗传自一直虐待她的母亲。她最不依靠的就是这个家，这对父母，然而自己却不得不用着他遗传来的能力来生存。她一定痛苦，矛盾，不知如何面对，只得逃避，不说也在情理之中。
“那个女人身世成迷，嫁给代老爷怕是躲什么杀身之祸的目的。代老爷与她是各取所需，根本就不喜欢这样的女人。”砚林说，“果然，占卜的不假，一年后，这位胡人女子真的给代老爷生了个儿子。代府张灯结彩，请了达城许多人一起庆祝。然而，在孩子刚刚满月之后，孩子的娘亲，那位胡人女子便不告而别了，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婴儿，也就顺理成章地交给了代暮的娘亲照顾和抚养。代老爷对那胡人女子没有什么感情，也就任她走了。”
“只是有了这个男婴之后，不知怎地，代府的生意一落千丈，做什么什么都失败。”砚林说，“代老爷原本想要个男丁，不就是为了要有人能继承家业么？这一下，继承人是有了，可家业却要没了。就在去年，年迈的代老爷也还重操旧业，跟随着那些壮丁们去了矿脉，重新开始做工淘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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