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九千吓叫一声，旋即又内疚无比。这实在太过失礼了。
但九千刚刚是真的没忍住因为贾昆和贾冷两兄弟的面貌倒不是丑陋，严格地说，是被毁过容。再严格地说，应该是整张脸都被剥了皮一般。看上去血肉模糊，脸上凝固着的都是暗紫红色的肌肉，除了眼睛，鼻子嘴巴都看不真切位置到底在哪里。但那一排牙倒是白森森地露着，恐怖无比，像是身上还挂着肉的骷髅。
“属下失礼，属下失礼！”贾昆是料到了的，急忙低头，旁边的弟弟贾冷也随着他，“殿下，我二人自小被人毁容，长大以后拜得名师教授武功。师傅见我两人身世可怜，为世间所不容，便将我们送进宫来，蒙着脸，做从不在人前示人的死士。求陛下饶命恕罪，我们不是坏人，我们只能这样活下去。陛下，陛下也是亲眼见到过我兄弟俩的，他是特意派我们来，因为我们这样的情况，也只有在皇宫之内做死士，才可以生存下去。求公主殿下恕我俩冒犯惊吓之罪，我我们定当为公主鞠躬尽瘁！”
“好了好了。”九千也听不下去了，其实，她才觉得自己是有些失礼的那一个，“你们先起来吧，起来说话。”
“小的不敢。”
“唉！”九千叹了口气，没有太勉强，任他们跪着，“今天进门来救我的是哪一个？”
“是我弟弟贾冷。”贾昆说，“他不能说话，耳力比我好。那个人是个高手，功夫也邪门。”
“既然是你们两个做我的死士，那当时你去哪了？”
“回殿下，当时小的也在，我们是受过训的死士，因为院子里只有我们两个，平时都是一个察觉了先冲进来，而另一个则在外埋伏伏击。可是，想不到，那身影像是会隐身术一般，凭空就消失了。小的想去追，也没有方向，就进了屋子去察看情况，却撞见时清明公子已进了屋子，我怕屋外再生变，便一直等在那里，直到我弟弟出来了，中间只一会儿的功夫。”
这解释倒是天衣无缝，尽管九千现在随便任何人都会怀疑，她也不信任眼前的两个人，但也不能欲加之罪。
“你们……出一个人，去将与我同进宫的筱筱给我找来。”
“是！”贾昆应道，身旁的贾冷不会说话，没有回应，但跟着磕头，行礼。贾昆又说，“这件事我去做。”
“好，务必在最短的时间里把她给我找出来！”
贾昆和贾冷两人在回应后，又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
九千翻了个白眼，“我甚至听不到他们施展轻功的声音。”
清明也是一脸哭笑不得，“幸好我当年只是在白石城做杀手，不然只剩被杀的份儿了。”
“唉，看到他们，我忽然想到以前伊泽身边的广寒了。”九千紧抿着嘴唇，“都怪我，如果我不是太自信，以为我可以平安无事，他也不会同意带我回去。我亲眼死目睹了父王的死，我没有无能为力，回去的无能为力，却反而害死了广寒。他是为我死的，伊泽命他保护我，我没有听话，如果回不回去，父王都是那一死。而我，却意外连累了他。”
“好了，别想了。”清明将她搂在怀中，“对活着的人好，便好了。广寒已经死了，希望他下一生可以双目明亮，生在富贵人家，一生衣食无忧，而不是做没有身份的影子。”
“嗯。”这话着实也让九千得了安慰，“你说，筱筱究竟要做什么？”
九千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与她为敌的居然会是筱筱。她接受不了，若是一直敌对她的人，并不稀奇。然而，如今是她最亲密的姐妹。她了解她，九千知道，筱筱是了解她的。用这种躲避，隐藏的方式，让她始终莫名其妙，处于被动。
她也是了解筱筱的，筱筱该是以为，这是在用最小的伤害来完成最大的背叛。
“我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是，如果她做任何伤害到你事，我就……”
“不行！”九千差点跳起来，翻身看着清明，抓着他的衣袖，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清明，千万不要！你不能伤害筱筱，那样我也会恨你！这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有话可以直说。我们是同门，我们有门规。更何况，我们还有师傅，她真做了错事，有师傅来顶多，有门规在惩戒，轮不到亲自动手。清明，这件事你不要插手好不好？”
清明摇摇头，“那你就没有想过，也许她是想把你致于死地？”
九千一下被问住了，她闭上眼，眼前出现一件血淋淋的喜服。
是的，是喜服！
那不是喜服单纯的红色，是血。是她的血，是她皇室公主九千的血。她身上背负的是一国的命运，也是一国的财富。无数人想要得到她，是为了要她的财富。他们会利用许多人，许多事，会想方设法接近她。如若不然，便要让她身边的人背叛她。这是双重伤害，一伤身，二伤心，难以痊愈，每一样都难以痊愈。
喜服是红色的，血也是红色的，让她流血的人，是从前她以为，她可以为她流血的，也愿意为她流血的。只可惜，这赤裸裸的背叛，让她感到浑身的血都要被抽干了。
“九千……九千你怎么了？”清明摇了摇怀中的她，声音有些焦急了。
“没没事儿。”还好清明是个安慰，九千心砰砰跳着，“清明，我只是有些怕。”
“怕什么？”
“我怕他们真的找到筱筱。”
“找到，你便可以问清楚，如若她真的要做什么，你也好来得及阻止，不仅阻止了皇宫的危机，也防止她犯更大的错误。”
“不，我还怕另一件事。”
“什么事？”
“她的理由，我无法拒绝。”
清明皱眉，“嗯？”
“如若，她要做的事，让我无法拒绝，那你说，我要先选择了她还是”九千浑身打战，仿佛她所想的事已成眼前的事实，“辛国？”
清明失笑，“你是辛国的公主，你要保住的不仅是一国之君，还是一个皇朝，祖祖辈辈打下来的江山。也还有，辛国的百姓，国泰民安的根本。”清明说着叹了口气，“其实，你我也都明白，筱筱会做的事，无非是与唐瑛有关。她想救唐瑛，想让唐瑛复明。且不说她是否被骗了，但你想想，与无数人的性命相比，她甚至她和唐瑛，你会做何选择？”
九千摇摇头，她也想逃避，不去想这些，“清明，若是你，你会选择我还是一国的百姓？”
“这……”
一瞬间，清明也被问住了。他望着九千，一时表情木然，嘴巴动动，叹了口气，失笑，“我当然会选择你。”
九千无奈，有时候，许多事摆在人的面前，便就是如此的令人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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