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本能地闭上了嘴，什么都不说。她脑子一片空白，想象不到该怎么面对此刻的情景。然而她只知道，她不想说出清明的名字。
冷大人见她没有任何反应，像是被点了穴一样。那一双略显邪魅的眼睛，眼尾细长，充满诱惑，他走下了审案桌，走到堂下。他身材也高大颀长，仅仅两三步，看得出功夫并不一般，他蹲下，面对面直视着九千，“是哪一个朋友送给你的？”
只几寸的距离，近在咫尺，甚至那一股男性气息都夹杂着他满地的血腥味，弥漫在九千的周围。
“我……”九千只觉心砰砰地跳，紧张，他觉得这个男人的目光，可以照见她的灵魂，那里有潜藏着的秘密，呼之欲出，她扛不住多久，尤其在这个人面前。邪门儿的很，九千吞咽了一口唾沫，“我要见我师兄砚……林捕头。”
“你还想见他？莫非是要串供？”冷大人有些好笑地看着九千，“嘿，小姑娘，你的那个小情人，牌楼下卖艺的，是不是他？”
九千一惊，想不到他会直截了当地问清明。她眼眨了一眨，极力稳定自己的心绪，摇摇头，“他不是我的情人。”
“高明哦！”冷大人挑眉，头微微歪斜着，不拿正眼看九千，却极具挑逗和诱惑，“避重就轻，打马虎眼，该答的不答，不该答的你抢答？”
九千一脸诧异和无辜，“大人，民女不懂。”
“不懂？”冷大人哈哈大笑，站了起来，俯视着九千，“你知不知道，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越这样，越说明那个卖艺的有鬼，至于你和他是不是一对小情人，本官还真不感兴趣。本官现在感兴趣的，是你。”
九千倏地抬起头，一脸惊恐。
“吓到了？”冷大人像有精神分裂一样，见到九千的反应，霎时敛起自己刚刚兴高采烈的表情，肃穆且有些阴鸷地看着她，“本官做圣上御前这么多年，审过的人无数，倒是第一次见你这种看上去呆呆傻傻，其实深藏不露的小姑娘，对你感兴趣委屈你了？你可知多少姑娘对本官感兴趣，本官都理都不想理她们？”
这话说得着实暧昧，冷大人是常年生活在京师，白石城纵然龙蛇混杂，到底比不上金碧辉煌之地的开放。更諻论九千一个山野里长大的丫头，她见砚林，见清明，见伊泽，见冷越，似乎都有不同的感受。她想，她有些迷失了。
清明
她在心里呼唤着，她很累，已然不知该怎样保护他。且是她自己，也需要他的保护，却不知该如何自处。
“把她给我关进监牢里！”
这冷大人的脸简直是七八月的天，阴晴不定，这一下又变了脸。九千还没反应过来，竟被一个有力的力道拉了起来。她仓促间抬头，腿都跪麻了，整个人被拉扯到一旁，熟悉的感觉，自然是那个孔武有力的女狱卒。唉，怎么一整个衙门的捕快除了砚林，都死绝了，可她还活着？
“想不到你又进来了！”女狱卒不顾她腿麻不麻，揪起来就走，拎小鸡一样，“进去！”
唯一庆幸的是，九千又一次被关在同样的牢房里，她抬头左右看看，还是老地方，竟真的熟门熟路地拉了个板凳，坐在和女大哥相邻的栅栏旁。
哗啦！
黑色帷幕被拉开了，女大哥还是一派英俊潇洒，并不像是常年住在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的人。她声音还是浑厚而有力，只是到了一丝调侃，“我道是谁呢？原来是老朋友。”
九千也是麻木了，朝她挥挥手，苦中作乐，“大哥近来可好？”
“这次又是为什么啊？”女大哥也挑了个差不多的位置，与她一个栅栏之隔，“我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你刚刚碰过男人和血，那男人不是清明？”
九千怔怔地，老实讲，她宁可现在被丢到监牢里，也不愿再与那个男人靠近一分一毫了，简直像会读心术。而今再见女大哥，她似乎能力又提升了。九千颓丧地翻了个白眼，对于大哥这种举动，已不再惊奇，反正她总能让她惊讶不已，“大哥，你既然鼻子都能嗅出这么多，那你倒是告诉我，昨夜子时，公堂之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女大哥两手一摊，“我又不是神仙。”
“你在我心目中，已比神仙都高明了。”九千真不是捧她，“大哥，我这回要怎么办？”
“总是问别人怎么办？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女大哥端起一盏茶，“上次那个女人，发现了饭菜里有毒，于是演了一场大戏，狱卒都拿她没办法。现在没人要害你，你还要问我怎么办？”
她指的阿灵，九千知晓。
“我知道我不如阿灵聪明。”九千捂着脸，“可是，我什么都没做，却第三次被抓到这里来了，”
“那就如实说喽。”女大哥叹了口气，手伸出栅栏，点了她太阳穴一下，“谁教你这么无私伟大了？清明知道你这么保护他，他会像第一次一样，反而会惹出更大麻烦来的。”
九千点点头，胳膊圈起，头埋在里面，说出的话翁生翁气的，“我要实话实说么？”
“你怎么想就怎么说喽。”
“你还是这么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想的。”
女大哥闻言挑眉，“看样子是真的彻底傻了……”他夸张地捂着脸，嘴角却勾起的是笑意。
“大哥，你说，你真的这么神通广大么？”
“嗯？”
“我师兄砚林，就是林捕头，被关在男监牢里，你有办法帮我见到他么？”
女大哥目光流转，看她皱眉，面色凝重起来，“昨夜上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九千惊奇，“你不知道么？”
女大哥苦笑，“我哪有那么神通广大？不可能件件都知晓的。”
九千深深吁了口气，感到事情更难办了，“刘大人收到恐吓信的事你可知晓？”
女大哥点头。
“昨夜是十日的最后一日，我师兄不仅带了所有的捕快，还连同他在江湖上的兄弟们，一齐守在衙门公堂上保护刘大人。只可惜，不仅刘大人死了，现场除了我师兄一人外，其他人全都离奇死在了公堂上，血流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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