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邪灵卦馆。
“广寒恢复的怎么样了？”砚林坐在铜火盆旁，一身风尘仆仆，他刚刚赶到这里。
天已擦黑了，卦馆取了招牌，正月里不请邪灵。
“还需要些时日，他爱逞强，好几处内伤都没说，我把他关在客房里好好养伤，伤不好个七八分不许他出来。”代暮往火盆里加了好几块炭，“听说东城出事了？”
“我来正是说这事，伊泽呢？”
“就来了。”代暮说这话时有些神伤，“他在你们的人过大年呢……你们没暴露吧？”
“当然没……”
话音未落，伊泽已出现在门口，没声没息的，“东城出事了？”
“嗯。”砚林说，“牛家出了第二个死婴，应该是血咒，和当年一样。”
“尸体呢？”伊泽皱眉，“被化了？”
“没有，牛家日夜有人把守，孩子今日申初已经下葬了，听说这是白石城的规矩？”砚林看向代暮，后者点了点头，不以为意。
“和当年一样么……”伊泽的脸色铁青，“只是，当年母后是为了辛国，想为辛国复国留下一笔宝藏招兵买马，而这一次，他们究竟是要做什么？这么残忍的杀害一个婴儿？”
“他们不是为了要杀害，是要做出另一个婴儿来。”
伊泽摇摇头，神情十分烦燥，“这又是为什么？”
代暮浅笑，脸上尽是冰冷和凉薄，好象这事与她无关，或者说，即便有关，她听了心里，面上也毫无波澜，“我猜想，该是为了实验。”
“实验？”伊泽皱眉。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砚林说，“也许是牛家人，也许是有人和牛家某个人有阴谋，利用自家刚出生的婴儿，企图还原当年的血咒。”
“还原了又如何？他们要藏什么？”
“已经不是藏什么了，应该是要做更恐怖的事。”砚林说，“亦或许说，是为了引出当年的真相。伊泽，你的怀疑究竟是真是假？”
伊泽被这么一问，目光难得地躲闪了起来，“我还没有证实。”
“是不是九千？”砚林突然问。
“不！”伊泽几乎不假思索就否认了，只是他否认之后，一下又觉得太过刻意，轻咳了一声，“我是说，九千只是我怀疑的其中一个对象，更何况，她是个女孩。”
“也许当年就是个女孩呢？”代暮打断他的话，“传闻中一直在传的是皇子宝藏，所有人都以为当年被下了血咒却幸存下来的婴儿是皇后新出生的皇子，是你的皇弟，然而，却没人想过，为了掩人耳目，也许皇后故意把公主说成是皇子，就是为了混淆视听，让所有人都针对男婴来寻找，让公主好脱身呢？”
“你们你们有什么证据怀疑是九千？”
“她的记忆。”代暮说，“我几乎从她的描述中，看到了当年的真相。”
“也许她只是被你暗示了？”
“暗示可以是一次两次，但全部都吻合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她的记忆。”
“她听到看到的不可能是她的记忆，婴儿也是没有记忆的。”伊泽否认，并不觉得代暮说的有道理，“也许，她只是当年在宫里的一个小丫鬟，或者是碰巧那时正在皇宫里，给她撞见了一些不该看见的画面呢？”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可是”代暮挑眉，顿了顿，刻意要伊泽竖起耳朵听她的，“她的年纪，只符合当年是个婴儿的岁数。”
伊泽忽然腾地站起身来，走来走去，“这些都只是假设，她的记忆并没有恢复，恢复了也想不起婴儿时的事。”
“她是不可能恢复那时候的记忆，但你别忘了，记得甚至目睹了当年之事的人，可都还活着不呢。”
伊泽皱眉，回头，目光中难得的有一丝阴暗，“你想做什么？”
代暮叹了口气，走到他身旁，绽出一个媚笑，手摸上伊泽的手，灵巧而美丽的手指像登楼梯一样，爬啊爬的一路向上，最终拍在伊泽的肩上，进而她整个人贴住他，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朝伊泽的耳朵吹气，“我的皇上，我们时间不多了，耽搁不起了。”
伊泽更加烦燥，不轻不重地推开她，“林砚在这里，成何体统？”
“殿下，我想，还是先把牛府的案子破了，再商议其他可好？”砚林算是出现打圆场了，他又朝代暮轻咳了一声，“那个，时间也没那么急，我们人都凑齐了，也不怕那么多突发事件，我又在这里，放心吧。”
“哼！”代暮冷哼一声，坐下拿了火钳子拼命地搅着火盆里的炭，屋子里弥漫得都是呛人的烟气。
“牛府里……咳！代暮，你给我放下！”伊泽坐到砚林对面，扑面而来的烟呛了一大口，一把抢过火钳的，朝着窗口就丢到外面了，“牛府的案子，从上一辈人查起吧，凭你的描述，关键并不在现在这个婴儿身上，当年不就是离奇事件没解决么？这只可能是卷土重来。”
“我也觉得府里的人可疑，越是看上去天衣无缝，就越可疑。”砚林说完还是叹了口气，“我最奇怪的是，既然验尸验不出结果，当年那个婴儿为何要用化尸水化掉？”
“也是只是这一个婴儿验不出结果，当年那个是验得出的？”伊泽说。
砚林表情有变，“殿下说得极是，只是，一切都死无对证了。”
“还是从牛府人入手吧。”伊泽说，“还有，那个大哥，说不定知道更多事情。”
“嗯。”
“对了，十多年前，牛府的案子是哪个知府办的？怎会随便抓了个疯妇人就定罪？”伊泽说，“已然失去了孩子，又疯了，还要被冤枉，又关在牢里这么多年？”
“当年那个大人已经死了，就在任上死的。”砚林说，“我已经查了，也不是贪官，只是比较昏庸无能，死得有些蹊跷，可也没有对证……对了，其实，白石城这些年的官，要么是上任不久就想办法辞官走了，要么就是离奇惨死的下场。”
“从什么时候开始？”伊泽皱眉问道。
“大概也就是十多年前，粗略算来，应该是城主上任时起。”
伊泽目光阴冷，冷笑，“这么说来再明显不过了，代暮？”
“阎正旭养了我们几个，目的就是替他杀人，可我们杀的地位最高的无非是城里的富商之类的地位显赫之人，杀官，倒还真的少见。”
“也许都是他自己动手了。”砚林冷冷地说。
“其实，这些被他杀掉的人，大多也都和他多少有些利益关系。”
“就比如上次他抢了咒术秘笈的那个人？”
“没有错。”
砚林仰头，脸色郑重，“我明白了，我会先着手查那个牛老爷，但首先是把他保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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