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淆了伊泽的辨别能力，一切都好办了。只是这是个阴损的招数，有违师娘多年教诲，心中早已忏悔无数次了，可就是管不住自己。
明知是为他人作嫁衣，多半只会落得个卑鄙虚伪的罪名，但心底始终有个声音告诉她不想看到那张脸再度落寞，清明似乎最令她疼惜。
同时，那天两人并肩目送他们离去的样子，每每回忆都令她如芒在背，无从解释。
好象……好象是想将眼前这个男人彻底据为己有的感觉，不想看到他站在别人的身旁。九千倏地一惊，望着伊泽的侧脸，伸手轻触他的头发耳朵脸颊鼻子嘴巴。
亲切的不想离开的感觉笼罩着九千，她想到清明那天的表现，莫非，自己和清明是一样的，也不希望看到伊泽和代暮走近。而进一步，由此可见，清明是因为喜欢代暮，不想看到那般情景。而她会不舒服，则是因为喜欢着……伊泽？
猛地缩回了手，抬起头，门口的阴影处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师傅？”九千心跳差点停了，师傅对医馆再熟悉不过，门口的风铃没有响，不知已看了多久了，“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依然是灰败的面色，精疲力尽一般的归来，金卓群扫视着不大的诊堂。
“您又喝了一夜吗？”九千怯怯的问，提心吊胆，心中更疑的是师傅究竟都去了哪里，不但每每夜出早归，也从不说明行踪。只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你在干什么？”金卓群缓步走进来，坐在桌侧，探了探伊泽的鼻息，“他怎么了？”
九千一阵沉默。她不如筱的反应快，也不善撒谎，一时豆大的汗珠额边滚落，碎发贴在脑门上，痒痒的感觉。
师傅也不追问，伸出手捞起伊泽垂落在身侧的胳膊，搭脉后，望了一眼九千。遂又拣起桌上的药碗，嗅了嗅，放下时声音略重，惊得提着心的九千一抖。
“旧书里的歪门邪道，你师娘她的确教了你许多。”师傅的目光像是能穿透你虚空一直看到九千的心里一样，“只不过，医者还是毒者，千儿你怕是危险了。”
九千没想也没得到辩驳的机会，金卓群顿了顿，又道：“当初来时，你没想久留，早前遣你回去你又故意把筱儿送走了。看来是为师错了，本是好心替他医治，倒害了你们两个。”
“师傅，千儿错了，任您惩处。”九千努力维持着平静，丝毫不带半点战兢。
金卓群叹了口气，手肘支在桌上扶头按着太阳穴，“千儿，你总是这样，没做错的时候，就愁眉苦脸，真像怕了似的，可若真是你错了，就硬着头皮死撑，骂你像是委屈了你一样。”
九千的心落到谷底，这世上除了师傅师娘和筱，怕是没有第四个人这么了解她了。“师傅，千儿知道该怎么做，我早配好了解药，等他醒了，我会向他下跪致歉。”
“你从没做过这种事，错是错了，不过，”金卓群举手轻摆了两下，动作很是缓慢，“绝对不可以让他知道。”
九千把眼瞟向伊泽，“师傅？”
“千儿你记不记得你十二岁那年，说你师娘给你取的名字好，”金卓群提起夫人眼神有些迷离，“小小年纪的你只不过读了几本谈狐说鬼杂七杂八的书，就说世人追名逐利是目光短浅，渴求长命百岁是自不量力，其实只要静心安然在山间，就已是一日千年了，你就已活了不止千岁了。”
九千皱着眉头，回忆着浅笑，“那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师傅我过了除夕就是要满十八岁了，不会再说这种轻狂的话了。”
“我当年也以为你会一直这样，还是你师娘了解你，”金卓群长呼了一口气，“你是因为还没有漾起春心，才会自在轻盈，若是哪一天被你遇到义无反顾的人，你也会像她当年一样。”
“当年？”九千狐疑的看着师傅，只觉今天的师傅看上去疲惫不堪，“师傅你从不和我们说你和师娘的事，师娘就相反，很喜欢说当年的事，这些我们都知道。”
金卓群莞尔一笑，“她就是那样的，筱儿和她很像，你就像另外一个。”
九千听得真切，低头紧紧瞧着金卓群，“师傅你说我像谁？”
“没什么。”金卓群摇头，胸闷一般喘了口粗气，望向窗外，语重心长，“千儿，你真的该回去了。”
“师傅，我不回去。”九千急急跪下，哀求着。“师傅，我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干这种歪门邪道的事了，我保证伊泽没事，您可别赶我走啊。”
金卓群挑眉，“你喜欢他吗？”
“啊？”九千怔了一怔，恍然看向伊泽，“不不是您想的那个样子，我是……”
“千儿。”金卓群抬手制止，双眼微闭，“若是我答应你和砚林的在一起呢？你会愿意回山吗？”
九千微讶，她早就不想砚林的事了，没想到师傅会再次提起。心中暗叹，只不过，这根本也不是师傅可以做主的事。
“我想留在白石城，是想弄清楚小时候的事。”九千鼓起勇气，直视着金卓群的眼睛，“师傅，千儿不是仙人，也不潇洒，会对空白记忆耿耿于怀一点也不奇怪。师娘说，白石城是我的家乡，我早晚都会回来这里，师娘走时没有说出口，但千儿明白，她不想一直瞒着我，这是师娘的遗愿，师傅您就不要逼我了。”
九千平平静静的说，眼里的坚决不容置疑。
金卓群沉默了良久，最终一声叹息，“我去休息一会儿，你记得，等他醒了就打发他走，什么也别说，知道吗？”
九千点头应允，回复一贯亲切听话的样子，刚刚被俯身了的气势如今荡然无存。
目送师傅从后门走出诊厅后，九千长吁了一口气，她有时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一般变得不能控制，连她自己也难以解释。
软软的坐在师傅刚刚的位置上，探了探伊泽的鼻息，均匀的呼吸显示着他正在昏迷，顺手拢了拢垂落的发丝，下巴性感清俊的弧线呈现在眼前，只是角度不太对，索性趴在桌子上凑近了看。
师傅刚刚，误会她喜欢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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