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目光游移，又掩饰般咳了一声，才道：“我来时听到你和你师傅的话，他也要你回山，是吗？”
九千想不到，这一个难题一天要面临两次，只是面对清明好回答一些，“我想弄清楚身世再走，只不过，这个师傅听了不会高兴。”
“哦。”清明淡漠的答了一声，并不看九千，也没再说什么。
九千耸了耸肩，径自与他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样的路程，会很快走到尽头，当四周越来越稀少，会收获的希望也越来越小之时，九千无奈的发现，前面不远将到“紫竹斋”了。
九千停下脚步，发现清明也一脸疲惫，他定是比她更焦虑，但是没有太过表现。
“这怎么办？”九千征求清明的意见，“会不会躲在里面呀？”
“唐瑛他”清明刚说几个字便忍不住笑了，“他和代暮一向不和，从不喜欢跟我来这里，就是那次在这他和筱发生的意外，他也一直念叨不是巧合。”
“这样啊。”九千莞尔。实际上，她也一直觉得不是意外，只是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那我们回去吧。”
言罢便转回身，她不想再面对那一览无夷，美丽摇曳着的紫色了。
那会让她脑中一次次浮现那个孤傲神秘的脸庞和那无限深奥的眼神，那是她再努力也无法企及的，可以从深处绽放扣人心弦的光芒。
只一次，九千便深感自卑，更何况，同时面对清明。
清明…
猛地回过头，清明正笔直着身子对着“紫竹斋”的方向，那一片紫色对清明的意义和她的自然不同，九千自嘲的想。
只是，他在这个时候忘了唐瑛才是让她最不能接受的！九千决定恢复理智，她永远想得到什么才是最要紧的。
“千儿？”熟悉的声音伴随着刺目的光芒，瞬间，表情僵在脸上。
“伊泽？”九千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下意识的朝清明望去，后者给人一种落寞繁复的错觉。
九千马上移开目光，于是看到了更费解的一幕，紫色的身影飘然随后，代暮跟了伊泽出来，脸上并无九千想象中从容优雅的表情，反而一脸疲惫和忧虑。
“清明……九千…”霎时，代暮褪去了刚刚的表情，正午的艳阳洒下丝丝金光，她沐浴其中，不染纤尘。
“你们认识吗？”九千刚开口发现自己无了个愚蠢的问题，代暮既开的是卜卦馆，会认识谁都不奇怪了。
“在下不才，伊公子来这里，已经是第二次了。”代暮端庄平和的样子像是一直没有变过，恭敬的半转着身子看伊泽，“伊公子认识我这两位朋友吗？”
伊泽寡淡的脸一如既往，看着每个人时一点表情都没有。“千儿是我大夫的女弟子，清明的她的朋友。”
两句简单的解释，轻而易举的将他们的关系拉扯出不小的距离。
代暮听了点点头，“那三位要不要到我这紫竹斋来叙旧？”
“不必了。”清明终于开口，腔调有种黯淡的嘲笑。
九千愕然的看着他，清明回头，对上她的表情，笑意更深了。
正不知如何是好，下一刻，手已被清明紧紧拉住，几乎是拖拽般跟着他跑。匆忙间，九千回头望了一眼，发现那白色和紫色的两道身影，似有预料般目送他们离去。
颠簸中，正巧对上那两道目光，阳光的投影下似在放出非同一般的光芒。
带着心底一波波无由头的动荡，置身于稀散的市集中，九千才察觉身旁人们的讥笑和指点。
“快放手，你要干什么？”九千挣脱开了清明的束缚，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刻意躲避着左右投来的目光，径自快步向前走去。
半步远的距离，始终感受到清明紧跟在后，从起初的紧张到习惯再到安心，九千忽然十分享受这种似是被保护的感觉。
走了一天，加上一连串的突发事件，气息都不稳了，僻静处，倚着墙调息。
一道黑影遮在身前，今天的清明，整个人都似能释放出难解的逼迫之意，九千顿感窒息。
“你没事吧？”也许是刚刚受了刺激，清明才会这么莫名其妙，九千心中做着解释。“虽然你说你喜欢过很都女人，不过我相信代暮一定是最特别的一个。”
清明闻言勾起一丝浅笑，挑眉道，“所以？”
是伤心所致，为了颜面又不便承认吧，九千如是理解着清明的反应，“所以如果你真心喜欢谁，就该去告诉她，而不是眼睁睁看着她被抢走，到头来只落得一个人黯然伤心的下场。”
见清明锁紧了眉，九千又道：“我不了解你，但我想男人总该不是这样的。”
“是啊。”清明不假思索的回答，瞳眸中掠过一丝幽光，腔调却带着些漫不经心。
九千一时无言，只觉今日的真真混乱到不行。闭目按了按太阳穴，呼出一口气，“是我想多了，见谅。”
言罢转身便走，却被清明扯住了袖子。
“你跑什么？”清明抢先一步挡在她面前，“刚刚那么热心，现在怎么不问下去了？”
“谁跑了？”九千没好气的睨了他一眼，整整衣袖，“我是着急而已，还有，我必须要问什么吗？”
“为什么不问我现在喜欢谁？”
“这个……关我什么事。”九千嘟囔着挪开步子，绕过身前的清明，缓步走在午后的街巷上。
清明跟上来，陪在她身旁走着，“九千你……你怎么会是这么刻薄？明明不是这样的人，一点都不像你了……”
那咕哝着的抱怨也一点都不像他了，九千心中好笑，今天这究竟是怎么了？所有人偏行着自己的路，以筱为最。而她，则是懦弱逃避的那一个。
她从很久以前，就本能的拒绝着春心的荡漾，以至于一切都落在了筱的后面，筱的张扬跳脱言出必行都让她羡慕不已。九千知道，她一直被自己体会出的一些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
“清明，你错了，我就是我。你就像我不了解你一样也不了解我。”九千踩得满地枯叶细碎的响，寒声令她莫名心疼。
于是低头，蹑手蹑脚尽可能不去踩踏平静等待最后一丝喘息消散的落叶。
“也许吧。”清明陪着九千慢慢的走，饶有兴致的跟着她的脚步，“也许我真的错的离谱！”
九千顿了脚步，回首望清明，后者仍一如既往的寡淡着脸，配不上他连续起伏的语气。
“清明，你……”她一向自知笨拙，远及不上筱懂得察言观色，可越是如此变更不愿被人识破，“你不想说，还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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