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弦月。
九千来到卜卦馆时，日头正盛，但这僻静的地方不知怎么造的，居然一点太阳都照射不到，使得她在这深秋时节，身上一阵阵地瑟缩。
“姑娘，来卜卦么？”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凭空出现，又吓了九千一个机灵。
环顾四周，居然没人。再仔细瞧，才发现一双眼睛。没错，只是一双眼睛，有个小姑娘正趴在半开的门口，露出半个头看她。
九千皱眉，“是啊，请问代暮姑娘在不在？”
“在的。”那声音细弱的姑娘这又露出了半个身子，“姑娘，请进吧。”
“有劳带路。”九千跟着着诡异的小姑娘，毫不犹豫地进了门。
如想象的一样，里面也是故意布置摆设的，几乎让大部分的空间都晒不到太阳。比第一次来时的感受更不舒服，这一回并不单感到空阔荒凉，更多的是不自在，九千直觉这里有人，有很多很多人，只是她一眼望去，一个人影都看不到。似乎，都躲起来了，像这走在她前面的小姑娘一样，都躲在暗处，有一双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走到了大得离谱的莲花池旁，还是那个长廊，与那日的场景无异。清明，他是是时常来的吧？
想到这里，她心中，胃里又一阵翻腾。已经好久没见过代暮了，九千有些怯生生的，那是清明喜欢的人，比喜欢她多一点点。唉，真的是多一点点嘛？她怎么觉得清明喜欢代暮比喜欢她多得要命呢？
“姑娘，馆主在里面等您。”那个小姑娘应付似地比划了个手势，便一个人走开了。
九千用余光注意到，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又找了一个能遮挡自己身体的地方，露出半个头，两只眼睛，偷偷地看她。
“小红有病，请九千姑娘不要和她计较了。”一道悦耳的声音响起，是属于代暮的，九千记得。
与此同时，一道美丽的身影也出现在视线范围内。离得有些远，但仍可看得出国色天香，使美貌不凡。九千甚至有些却步，清明会喜欢这样的女人，一点都不稀奇，她真的很美，出尘脱俗，又天赋异禀，能力超群，而只有，则这般狼狈。
九千有些自惭形秽了。
“姑娘，清明的事我听说了，今天若是来卜卦他此次吉凶的话，那姑娘可以回去了。”
九千皱眉，都已经听到自己的心开始扑通扑通跳了，“代暮姑娘，你这话……”
代暮一笑，眉目含情，似乎不对着任何人时，她自己想到开心的事，轻轻浅浅的一，也是如此倾城。她走近了九千，比了一个请的动作，“九千姑娘请坐，我是想请姑娘放心，不用卜卦了，我自然是早已知晓他此次必定平安无事呀。”
“真的吗？”九千惊喜，旋即狐疑地看着代暮，“你怎么回知道？”她记得，清明是昨天正午才凭空出现在府衙公堂上的，这才不过一整天的时间，莫非代暮提前就知道这事？
“九千姑娘不必惊慌，相信我说的就好。”代暮说着，给九千斟了一杯茶，茶水热腾腾地，热气一时上升，遮挡了代暮在她的视线，代表的面目在她眼前模糊了起来，“九千姑娘，请别忘了，这里是西城，很多事都不必看表面。”
“这样吗？”九千一时明白了什么，人更不自在起来，“那我……”
“既然都来了，不如还是卜一卦，九千姑娘，你看可好？”
“卜一卦？”九千有些心动，只是，卜什么呢？
“姑娘，难道就没有其他一直疑惑的事么？”代暮说完笑了，“九千姑娘有所不知，我呀，一直在等着姑娘再次上门呢。”
“咦？”
“上次九千姑娘来时，应该是和师妹一起来的，只是后来和她失散了，才占卜她的去向，那你们原本是要卜什么样的卦呢？”
被代暮这么一问，九千倒真的想起来了。这几日，总是在纠结着清明的事，倒真把自己的事忘了。是啊，她之所以会遇到清明，如此沦陷，还不就是因为当初自己决定下山的么？下了山，才会发生这一切。而她下山的目的，不正是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和自己的身世下落么？
“代暮姑娘，你可以帮我占卜出失去的记忆么？”
“哦？”那一瞬间，代暮眼睛一亮，九千看不出其中的意思。代暮继续问，“姑娘有一段失去的记忆么？什么时候，哪几年呢？”
“从出生，六岁以前。”
代暮皱眉，说得有些犹豫，“我听说，有的孩子是会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有的两三之前的不记得，有的再多一些，你会不会只是忘了……不是失忆？”
“不，我隐约的记得一些。”九千摇头，笃定地说，“而且，我还想起来几件事，比如我小时候并不住在山上，师娘也说我是被她拣回山上的，还有，我记得我曾经是有爹娘的，后来不知怎么就成了孤儿……还有还有，我到这里落脚后，看过一些史志，里面的一些故事，还有城墙，还有很多画副，我看了都似曾相识，好象自己以前住过这样的地方。”
“这样啊？”代暮认真地听着，“那我们到莲花池那里去吧，今天那里的邪气很重，我们来看看邪灵告诉你什么答案。”
这话听上去十分诡异，在代暮说来却稀松平常似的。
九千还是点点头，跟了她去。同样的一套活，她和代暮同时脱下衣衫，两人的胴体赤裸相见，代暮从背后抱住九千，双手在她的身前抚摸着，最后，一只手停留在她的头上，手指遮挡着她的眼，九千的视线朦朦胧胧，似有若无；另一只手落在她的左胸前，被她这样的抚摸，九千感到心跳的很厉害。
“我看到……大火……对大火，烧得很厉害，把屋子，窗帘，地毯……漂亮的地毯，都烧起来了……很热，很燥……”
“大火？”九千忍不住问，却立时被代暮捂住了嘴，她长长的指甲卡着她的肉，很不舒服。
“别吵，让我来看看，里面有没有人……”代暮声音虚虚实实的，好象真的身处另一个地方，那是个遥远的虚无的地方，“我没有看到人，但听到了一些……哭声……还有，刀剑皮鞭很多长矛枪……所有的兵器刃上都沾满了血，鲜血……好可怕呀……”
代暮继续说着，九千缓缓地闭上了眼，边听也边进入了那个画面中。
“等一下！”代暮又开始一惊一乍地，也没有人打断她，她便开始慌乱着，手也微微颤抖起来，“我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小孩子……不，是小婴儿，哭得很惨，这不像是刚刚出生的孩子该有的哭声，应该是有人在虐待这孩子……好可怜……”
九千心微微一颤，那孩子，会是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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