脏！
到处都是血腥和臊气味，九千在西城府衙的监牢里。
“……我孩子没了，我孩子没了……哈哈，哈哈哈哈！贱人！都是贱人哈哈哈！”对面住着的是一个精神错乱的女人，脸上有刀疤，身上穿的衣服被抓得四分五裂，看得出应该是她自己发疯时撕扯的。
“嘿！老实呆着，别和她们乱说话！”那个抽她嘴巴的年老妇人一路押解送她进来，将她双腕上了锁链后，就在背后踹了她一下，待她回头走到门口之际，监牢的栅栏门已被锁上了。想必每一个被送进监牢的，都是这么个流程。她恶狠狠地叮嘱了九千一句后，又瞪了那个精神错乱的女人一眼，就离开了。
九千望着她离开的背影，一脸无奈瘫坐在地上。脸上火辣辣地疼，可心思早神游到了外面。
清明，他们要抓的就是他吧？刚刚她也不知是怎么了，喉咙像塞住了，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呢？是想保护他么？
那她自己怎么办？
“……我孩子没了……哈哈，我孩子没了……贱人，一群贱人……哈哈哈！”刀疤女人被吓住了一小会儿，又开始狂笑大叫。
“住口！不许再笑了！”忽然，一道凌厉洪亮的声音响起，呵斥着刀疤女。
咦？
她都没注意到身旁还有人？回头，刷地一下，一块黑布从上而下落地，是被人扯下来的，隔着栅栏门，站着一个英姿飒爽，意气风发的女人。
原来，旁边也是一间牢房。那个女人个子很高，很瘦，梳着男人一样高高的发辫，剑眉星目，满脸英气，目光炯炯有神，神采奕奕。她穿着胡服，简单大方，腰上扎着发旧磨损的皮制腰带，看上去并不像是呆在监牢里的女犯人，反而像是来往办货的胡女商人。
“你是谁？”九千不自觉好奇地问出来，声音有些沙哑。与这女人截然不同。
“他们都叫我大哥。”
“大哥？”九千觉得好笑，“你又不是男人。”
“男人也叫我大哥。”那女人表情肃穆，似乎对九千的笑意很不满意。
“好吧，大哥。”九千耸耸肩，她时而的表情和神态倒真像男人。
“你为什么被关进来的？”
九千闻言苦笑，“他们说我杀人了。”
大哥挑眉，仔细地注视着她，“你没杀人。”
“我当然没杀。”九千说，“可他们说我杀了，正在找证据。”
“说你杀了什么人？”
“西城，血洗上官府衙。”
“还不止一个喽？”
九千点点头，哭笑不得，“我会被送去斩首吗？”
“真正杀人的都不会被斩首，更何况你。”
“可是，他们找不到证人和证物，就会定我的罪吧？”
“还有一种可能。”大哥一脸莫测高深地看着九千，“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想要让你做替死鬼。”
九千一怔，一股疑云浮上心头，心顿时像落到地上了一样，胃口翻腾搅动。会是真的吗？二当家蒙骗她去，而清明借机嫁祸给她？若真的，何必费那么大周张？他有的是办法让她替死，当然也有的是办法销毁自己的罪证。
“是不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大哥冷笑。
“不！不是的！”九千猛地摇头，捂着嘴，像是随时都会呕吐出来，“不会的，清明不是那样的人！”
“清明？”大哥的表情终于有了些许不同，她上前一步，只距离栅栏一个脚掌的距离，“你说你认识一个叫清明的人，而人是他杀的？”
“没有！我没有……不，不是，我不认识！”
大哥目光微垂，了然地微扬了下头，拉了张椅子坐在了栅栏旁，“你过来。”
九千干呕了两下，喘着气，回头，她这才注意到，同样是监牢，大哥这间可比她的舒适多了，地上有铺的整齐的稻草，墙和栅栏也擦试的很干净，床上铺盖整齐干净，一张小坑桌摆设在床中间。地上也有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有桌布，上面有笔墨纸砚。而这牢房里居然还有一个木制衣架，架上搭挂的居然是几件戏服。
九千诧异地看着这一切，来到栅栏旁边，但不敢靠近大哥，“你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么？”
“三年。”
“你做了什么事被关进来？”
“杀人。”
九千挑眉，看着气宇不凡的大哥，“你……是真的杀了人了吧？”
“哈哈哈！”大哥大笑，笑得既像个男人一般豪爽，也像个女人一样好看，“西城里的人，哪一个是干净的？哪一个身上没背上过时几条人命？”
九千闻言一惊，她当然想到过西城是龙蛇混杂之地，然而不觉得每个人都不干净，“你你说话太夸张了。”
“夸张吗？”大哥玩味地看着她，“你认识几个西城人？”
“不多，几个而已。”
“清明是你朋友？”
九千提高了警惕，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不，不认识！”
见她反正如此激烈，大哥又好笑地摇摇头，“那好，你说说你自己，你不是西城人吧？”
九千摇头。
大哥皱眉，仔细上下打量着她，“那甚至不是白石城的人，你是哪里人？”
“在下玉铂山，白九千。”九千一抱拳，连名带姓自报家门，“同师傅师妹一同来白石城开医馆的，医馆开在东城。”
“你师傅是金卓群？”
九千一怔，“你认识我师傅？”看这大哥年纪并不太大，最多二十五岁，怎么可能是师傅旧识？
“不认识，但是听过很多他行走江湖，行侠仗义的传奇故事。”
“哦？”九千这倒真没听说过，想不到师傅还有这么值得传颂的故事了，她笑道，“如果你现在见到他，一定会幻灭的。”
大哥摇摇头，“应该不会，因为听过的不仅是他的事迹，也还有把的风流艳史。”
“咦？”九千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吗？我怎么没听说过？说说说看啊，你从哪来听说的，给我讲讲。”
“讲是可以，不过现在不是时候。”大哥目光瞟向了九千手上的锁链，似乎在提醒她现在的处境。
九千仿佛一下子被打回了现实，沮丧地垂头。
“别坐地上，又凉又不干净。”大哥说完站起来，到衣架上拿了件棉衣，从栅栏缝隙里塞过来，“穿上吧。”
“谢谢你！”九千也不推辞，欣然接受了，她实在太冷了，将棉衣穿在身上，衣服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但混杂着一丝潮湿的气息，嗅上去有种沧桑的味道。她看着那些衣服，问，“你是唱戏的？”
“西城，吉祥戏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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