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香楼
当当当！
“立冬姑娘，有客！”一个丫头站在门口提高了嗓门，她不敢进门，怕立冬会发火。
立冬坐在床上调息，并没有答应。隔了片刻，丫头再度唤她，她才应了一声，披上衣服，下地，坐到铜镜前，细细看着略显憔悴的容颜。理了理头发，盖上胭脂。
门被强行推开，进来的是个比她还美的男人！
“稀客。”立冬看他一眼，回头继续整理自己的妆容，“二当家怎么突然有兴致来嫖女客了？”
二当家穿着长衫，腰上束着镶玉腰带，手拿折扇，一派风流贵公子的模样。只是细长的眉目，白皙的皮肤，徐徐而来，顾盼生辉。模样气质都太过阴柔，与立冬站在一起，的确是比她还美。
“呵呵，我对你可不感兴趣。”二当家的声音并不用戏腔时仍有些拿腔作势，但仍听上去很好听。
立冬看着镜子，不与他斗嘴，“有屁快放，没事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
二当家闻言挑眉，也不动气，随意选了个舒适的位子坐下，像进了自己家一样悠闲。他忽然皱眉，“别涂胭脂了，太难看了。”
立冬瞪大了眼睛看二当家，怒目而视。
“看什么看？”二当家走过去，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你不化妆挺好看，去把脸洗了吧。”
立冬一把捉住他的扇子，夺下，丢到桌上，“没事就滚，你不是不近女色？”
“那是女色都太粗糙了，还不如我。”二当家边说边挑起兰花指，抚弄整理着自己鬓角垂下的发丝。
立冬看着他，冷笑，“你连自己是男是女都分不清，有什么资格说女人？”
“从小被城主送到戏班，我就学青衣，我那时候就以为自己是姑娘，谁知道我下了戏台，还要做男人？还要学功夫？还要杀人？”二当家说得不无苍凉和无奈，挑起的眉目，有种不真实感，令人看不清眼前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还是在他身上活出的哪一个角色。
“送你去戏班委屈你了？”立冬声音冷冷，无声站起来，拿起布巾，擦掉了脸上的胭脂和妆容，脸色一下变得憔悴苍白，“当初，你若是个女人，也许就在这里了。听春香娘说，要在这百香楼旁边再开上一座男香楼，你知道是干什么的么？”
二当家冷笑，“看你的脸色，这回的解药是黑色的吧？你不是给上官春下迷药了么？立功了怎么还要被罚？”
“关你屁事！”
“当然关我的事，若不是你告状，我也不会落得和你一样吃颗黑丸的下场。”
“谁叫你去招惹东城那个丫头？”
“谁叫她是清明的相好呢？”
砰！
立冬猛一拍桌子，指着二当家，“寒露我也已经训过她了，你们都算上，别去招惹欺负平常百姓人家。”
“哦？”二当家转了个身，像是在唱戏一般，动作优美却刻意夸张，“你真以为那个小丫头是平常人？”
立冬闻言一怔，垂睫思忖，“你什么意思？”
“立冬”二当家突然上前捉住她的脖子，立冬没有还手，任由他卡着脖子。二当家表情不再美丽如戏中女子，而是狰狞且凶狠的露出多年嗜血之人的本相，“就是因为你告的状，我才吃了颗黑丸。你们三个合起伙来坑害我，这笔账怎么算？”
“呵呵……”立冬脸色涨红，“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说怎么算？杀了我你也活不了！”
二当家脸色渐缓，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放开了手，从怀中掏出绣帕，嫌恶地擦着，“真脏。”
“哼！”立冬冷哼，“嫌脏怎么不滚出去？”
“我不走。”二当家摇摇头，重新坐回到最舒适的那个座椅上，“你们三个……”
“不是三个！”立冬抚着脖子，打断他，“我和寒露是姐妹，清明是清明，他和我们没关系。你也别忘了，他和我们不一样，我们是城主从西城拣回来的孤儿，养来就是当杀手死士的，我们甚至只有一个名字，连姓都没有。可是清明，有名有姓，有出处，有来路，他多少算是城主收养的孩子，也许就是接班人。”
“我当然知道。”二当家恢复了脸色，仍是美丽而沧桑却阴阳同体的红牌戏子，“所以你们姐妹俩，还有那个没用的唐瑛才巴结他。”
立冬摇摇头，冷眼望着二当家，“我们信任他，帮助他，是因为他仗义，和你是不一样的人。”
“我有什么不一样？”二当家突然认真起来，那表情和目光像是真的不解，“我们几个从小一块儿长大，城主对哪个也没好过……”
“你闭嘴！”立冬眼神也严肃起来，目光瞟了外面一眼，示意他不要说下去。
二当家悻悻地，把玩着扇子，声音压低了，“我知道你们都喜欢清明，可他自打他认识了东城那个丫头，就更不理你们了。”
“不理就不理呗。”立冬苦涩地笑，目光更加黯淡，“反正就算他不理我们，我们也不想理你。”
立冬说得像个小孩子，二当家则一脸无奈和委屈，他声音轻柔下来，“立冬，你讨厌我吗？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明明玩的挺好。”
“你也说了，那是小时候。”立冬说，“你看看我们现在，简直就是一堆垃圾……”
“你这个女人”二当家声音倏地尖锐起来，吓了立冬一跳。旋即，他漂亮的手比划了一个手势，指着立冬，“最不斯文的就是你了。”
“你是专程来看我笑话的？”立冬不胜其烦，走到门口，手握在门把上，“问这么多有的没的，我知道你给了春香娘银子，是要和我亲热睡觉么？”
二当家立即露出一个夸张的嫌恶的表情，“当然不是。”
“没事就快滚，这里不欢迎你！”二当家提及当年，惹得立冬一阵烦燥，很多东西，都是她刻意告诉自己要逃避的，她不想被唤醒记忆。
“不是想和你睡，那当然是有事找你。”二当家敛起傲慢莫测的表情，换了一副面孔，脸色阴沉地盯着她，“京师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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