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门口，只见一个身穿朴素旧衣衫的年轻姑娘坐在青石台阶上，台阶上还有昨夜泼洒的药粉未擦干，她似乎很虚弱。
“姑娘！”九千走过去，蹲在她身旁，“姑娘，你哪里不舒服么？”
那姑娘一只胳膊支撑着头，没有回答她。九千又跳下两级台阶，歪着脖子，看到了那姑娘的脸。
真美！
九千一时脑中只出现这两个字，是个美丽得出尘脱俗的姑娘，她一时惊艳，“你可还好？能说话么？站得起来么？”
“……能。”连声音也很动听，九千已然分辨得出这白石城中人的特殊口音了。
“来人！”九千回头，高声唤人。
三人将那姑娘拖到了屋子里，那美丽的容颜也将香妮和筱筱也震撼了，三人互看一眼，却来不及惊叹。
“啊？”姑娘抬头看到九千，轻轻吓叫一声，狐疑地看着九千。
“哎呀，抱歉抱歉！”九千顺着她的目光，低头才发现自己身上妖里妖气的戏服，“我是在学唱戏来着。”
那姑娘微微点头，目光中变幻着色彩。
“姑娘放心，我就是大夫。”九千陪笑，“我这玉铂医馆自打在这白石城开业以来，我师傅金大夫就时常出门，病一直是由我来瞧的。我叫九千，这是我师妹筱筱，这是我们的助手香妮，她也是隔壁的老板的千金，你若不方便煎药我们可以代劳，你若太虚弱，旁边的香家客栈也可以提供您一间普通房暂时休息居住。”
“你就是九千？”
九千挑眉，莞尔，“你听说过我？”这倒也不稀奇，她真的治好过这附近许多人，只不过，印象里没见过这姑娘。
“没没有。”姑娘神色游移，不再看九千了。
九千一进门便脱下自己身上的戏服，又道，“姑娘也把衣服脱了吧。”
“咦！”姑娘终于有了点其他反应，神色惊奇地抬头看向九千，“脱……衣服？”
“是啊，你有内伤。”九千边取药箱，拿针灸边说，也没抬眼看那姑娘，笃定地说。
姑娘再度诧异，不可思议地蹙眉，只是看上去有愁容也很美，“你怎么没搭脉就知道？”
九千挑眉，“这么说，你是知道自己有内伤了？”
姑娘一时无言以对，“为什么让我脱衣服？”
“针灸。”九千“呼”的一下点燃了油灯，将牛毛针在火上烤。
“不！我不需要针灸！”姑娘忽然反应很激烈，声音也高了八度，听上去有底气的很，“你们这是什么医馆，进门没搭脉就让一个姑娘家脱衣服？”
三人一怔，九千放下针，不假思索的将灯吹灭了。筱筱垂目，低头继续拣药草。倒是香妮，皱眉走过来，“喂！你吼什么？没看到这里三个也都是姑娘么？脱衣服是为了诊病，又不是要非礼你！”
姑娘闻言抬头，睨了香妮一眼。
只那么一眼，香妮只感到周遭的空气忽地一下结冰了似的，背上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一时一愣，反应过来又恨自己不争气，“你瞪什么瞪，不诊病就出去！”
“我不走，我是来抓药的。”姑娘倒也硬气，一把将一锭完整的银子敲在了桌上，“七副能治好我内伤的药拿来，我就走。”
九千摇摇头，“药我师妹已经在给你配了，只是你内伤是旧伤，至少超过三年了，已经成了陈疾，七副药可不成，你若只想七副药治好，还是去别家吧。”
“你？”姑娘一拍桌子，“你这还是悬壶济世医者心么，怎么把病人往外赶？我看没病的进来，也被你气出病来了”
“药！”那姑娘话还未说完，突然七副药挡住了她的视线，“姑娘若是来抓药的，药已经配好了，若是来踢馆的，我们姐妹可不奉陪，自然有官府来做主。姑娘，您是拿药，还是衙门走着？”筱筱尚嫌稚嫩的声音说着，腔调是不卑不亢，四两拨千斤，杀人于无形。
“你们”
“姑娘，莫动气啊！”香妮为着刚刚那一眼，十分想报仇，“您本就有内伤旧疾，就像您说的，可别再气出点病来。”
“哼！”姑娘腾地站了起来，什么也没说，抬步就要走，药也不打算拿了的样子。
“姑娘！”九千在后面追了两步，“等一下，还是让在下为姑娘把一次脉吧。”
姑娘回头，冷冷地盯着她，似乎在运气，也像在思考，最终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将手腕放在了绣包上，“来吧。”
九千原本以为这姑娘的手腕必定会是白嫩细致的，然而不想，那手腕上赫然一道红印，再明显不过了，是割腕自杀过的痕迹。这姑娘，似乎是故意给她看的，九千不动声色，“姑娘会武功？”
那姑娘迟疑了片刻，才点头。
“伤在心肺？”
又点头。
“当时是内伤，但因为什么原因被耽搁了……”
“外伤。”九千原本在自言自语，正思忖时，那姑娘突然自己说了，“我同时受了内伤和外伤，因为急着救治血流不止的外伤，便耽搁了一天一夜，落下了旧疾。”
“原来如此。”九千点头。
“你为什么不搭脉，就看得出我有内伤？”
“咦？”九千闻言，耸耸肩，有些羞涩地笑了，“我也不知道，自打我学了医术之后，看了面色之后就能诊断出十之八九。”
那姑娘闻言皱眉，须臾，嗯了一声，起身又要走。
“等一下，姑娘！”九千将桌上的药塞到她怀里，“姑娘还是把药带上吧，七副吃完如果见效，可以再来。”
那姑娘踌躇片刻，还是将药提在了手里，头也没回地走了。
望着她的背影，香妮叹了口气，“这一锭银子，够买七十副药的……”
筱筱冷笑，将银子收进钱箱，“进了门，就大呼小叫，骂了这个损了那个的，总要补偿点什么吧？”
“说得好，那今晚我留在你们这边吃了。”香妮搓搓手，“已经是秋天了，炖点热乎的……哎，这补偿我也得沾点，你们不知道，刚刚她瞪我那一眼，像毒蛇一样，老实讲我还真吓了一跳呢，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样啊？”九千一直在望着那姑娘消失的背影，沉吟着。
当她刚刚回转过身的时候，忽然风铃声叮当作响。
“咦？”九千倏地感到一阵异样且熟悉的感觉，她想，她的直觉不会出错，于是急忙跑到门口，但什么都没看到，连刚刚那姑娘的背影也已没有了。
是错觉吗，她刚刚好象看到清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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