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你当时为什么收我做徒弟？
正在开会的陆离看到手机上的消息之后走了神。
就他的了解，祁悦大部分时候是成熟且理性的，善于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问题，偶尔在他面前“作”一下，也从来不会让人觉得为难。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在某些小问题上反复纠缠的姑娘。
这个问题她问过，而他也答过。
而今她忽然旧事重提，只有一个原因。
她觉得自己得到的答案有问题，需要再次确认。
为什么？
陆离回忆了一下，他当时说的是——因为省心，你的简介里写着“无需关照，一切自理”。这是一个非常主观的答案，回答的是他当时内心所想。一个人的心理活动只有当事者知道，根本无法验证真或假。她提出质疑，只可能是她认为收徒一事还有别的原因，这个原因很重要并且影响到了她，需要郑重地提出来让他解惑。
她误会了什么？
是什么导致了她的误会？
他目光一动。脑中仿佛有了一条看不见的细线，将一切前因后果连接了起来。而掺杂在其中的暗色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
手指轻触退出返回到了微信主页面，陆离看着标记着未读红点的某个头像，眼神冷了下来。
“老、老大……我这个设计是不是哪儿有问题？”边观察着他的脸色边做设计陈述的小张被他森然的表情弄得心跳都不规律了，紧张地问。
陆离闻言抬起头来：“你说到哪儿了？”
全场安静了一分钟。
陆设计师居然在工作中走神了，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要不……我再改一改再拿出来讨论？”小张本来对这个稿子也没什么自信，这会儿打了退堂鼓。
“不用。”陆离否决了他的提议，“我们休息十分钟然后讨论。”
他趁这时间给祁悦发了一条信息——“中午我来找你一起吃饭，见面再谈。”
很快收到了回复——“好。”
建筑设计是一项严谨的工程，任何一点小问题都必须妥善解决，拖到建造之后再改便是一场更惨烈的伤筋动骨，而放任小问题不管会在将来造成大患。
感情也是如此。
小问题累计的多了、久了，会慢慢发生量变，等到质变的一刻，一切都为时已晚。它经不起“先放着”和“算了吧”。
陆离知道，祁悦之所以直截了当地找他要答案，是因为她珍视这段感情，不想把刺埋在心里产生隔阂。
而他也是一样。所以一定要给她一个解释。
他带她去了上次去过的私房菜馆，老板先送来了两盅冰糖炖雪梨，便去准备菜肴了。
祁悦用小勺子轻轻拨弄着汤羹，等对面的人开口。
陆离的一腔话到了嘴边，忽而不知怎么有点紧张起来。
怕她介意。
又怕她不信。
或许爱情就是如此，可以轻而易举地让自己变成另一个样子，患得患失，小心翼翼。
“解释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他看着她缓缓道，“你重新问我这个问题，是七月未央和你说了什么吗？”
祁悦点了点头。
陆离心道果然如此，有些无奈地说：“上个游戏我是和无忌一起玩的，他也像之前这样，不断挑起战争壮大帮派，挤压其他玩家的生存空间。每天打来打去很没意思，而且我的号已经满级了，玩起来很无趣，就建了个小号，跑跑商，收集收集材料，用来消磨时间。有一天我开小号找草药的时候被人盯上了，对方级别高，装备也比我这个生活号好很多，我打不过就拖着残血到处躲，正巧遇见她。她帮我把那个红名给杀了，以为我是新手，给了我一堆钱和装备，细心地告诉我要怎么刷经验、赚钱，怎么打副本。”
祁悦手托脸颊听得很认真：“美人救英雄，英雄以身相许了吗？”
陆离噎了一下，说：“没有，只是加了好友。她第二天开始就没上过线，直到一周之后才出现。我打算还了这个人情，就用大号加了她好友，带着她玩，也让她进了我的帮派。后来我们在无忌组织的帮派聚会上见过面，她也在南城，那次我们交换了微信，偶尔在现实中联系，大多也是她叫我帮她做任务打副本之类的。”
她没说话，只默默地听他说。
“因为时常一起玩，帮里人便起哄将我们凑成一对。而她对我的依赖也越来越强烈……”他停顿片刻，似乎是在斟酌用词，“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所以我一直尽量与她保持距离，有意无意地说明只是朋友关系。但在上个情人节的时候，她在旁人的怂恿之下，在游戏里向我求了婚。”
祁悦像是猜到事态发展一般，弯着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陆离一时有点尴尬。“我没办法答应她，只有把网线拔了装掉线。导致后来她被人笑话了好一阵，论坛里还爆出了吐槽的帖子。她也在帮派频道哭了好几场。我一则不想和她尴尬相对，二则对那个游戏失去了兴趣，所以把号送给她，换了游戏。这事你可以向无忌或者王川求证。当然，如果你不信……”
“我信啊。”她的眼睛明亮清越，“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一直到我发现你骗了我为止。”
陆离微微一愕，继而微笑起来。一个划定界线的信任，比一句空口无凭的信任更让人踏实。他的一颗心好像就这样安定了下来，被她填补得饱满而又丰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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