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六章
“你们的妹妹如今正在柔然小公主拓跋梦的手上。”眼见时机趋于成熟，孟晚歌才选在这个时候再次开口：“只怕如此敏感的身份，放眼这整个凉州，你们可以寻求的盟友只有我们。”
“柔然？”宋家兄弟二人脸上都满是惊疑之色，两人这一次不再暗中交换眼色，而是很明显的互看了一眼。
但是，这番交流显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两人眸中的迷茫之色更甚。
那宋春旺心思简单，直到听到这一句才算是彻底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妹妹在别人手上，惊疑不定之下，一时间有些发懵。
倒是宋春生，虽是一开始就已经有了准备，但是也没有想到会半路杀出一个柔然太子来。
不过他却是神色古怪地看着孟晚歌，似乎正在判断孟晚歌此话的可信度。
“你胡说，我们从来没有招惹过什么那些南蛮子，平白的，人家为什么要和我们过不去？”宋春旺倒是直着喉咙便喊了出来。
孟晚歌微微一笑，声音不疾不徐：“正是觉得事情蹊跷，我们也去查了，那小公主听说正在给拓跋宏物色美人，好像是在济慈堂见过一面，这才引来了祸端。”
一听到“济慈堂”三个字，宋春旺的脸色也瞬间难看了下来。
孟晚歌现在说的这个细节，除了莺儿，倒是连在场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
“说吧，你们要我怎么合作？”就在这个时候，宋春生突然开了口，可是他话一出口的同时，却神色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一时间倒是真看不出来，他此时是如何的心境。
“你个混账东西。”还不等皇甫渊等人反应过来，一旁的宋春旺却猛地跳了起来，还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一记老拳已经打了过去。
这一次力道之猛，竟是连他自己都是一个踉跄，因为那脸颊上本就受了伤有些红肿，这一拳下去可谓伤上加伤，顿时肿得老高，好好的一张脸，看起来半边几乎都要变形了。
“大哥……”宋春生并没有呼痛，反是有些苍凉得喊了一声。刚才紧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一双眼睛里满是疮痍，这哪里还是一个少年人的眼睛？
“我看你是被这当官的梦，迷了心窍了。”宋春旺此时似乎也顾不得还有其他人在场了，他如同一只发了狂的猛兽一般对着已经被他一拳打到在地的宋春生不停的咆哮，很显然，他并没有注意到，此时的宋春生已经是满脸的灰败之色。
就更不会觉得，自己这一拳对于瘦弱的宋春生来说可说有些不堪重负了，若不是皇甫渊及时拉住只怕还觉得这一拳下去并不解气。
宋春旺挣扎几下，竟是挣脱不得，这才调过眼光来看着皇甫渊，似乎是没有想到自己拿一个文弱书生般的皇子竟然毫无办法。
“小妹的命你不要了？”就在宋春旺受制于皇甫渊的这一个档口，宋春生反而起身扑了过来。
这一次，孟晚歌看清了那一双布满红丝的眼睛，狰狞可怖。
“你不要打着这种旗号，继续做你的春秋大梦了！”宋春旺显然也是突然发了狂，情绪有些失去了控制。
“伶人终身不得入仕为官，终身不得入仕为官……”宋春生浑身战栗了一下，泪水在眼眶里来回打转，他却是强自忍住。
可是，他刚才受了宋春旺一拳，眼角破了皮，受了伤，眼角有血珠子顺着留了下来，倒像是流了血泪一般。
“就算是要救小妹，我们……我们……也不能和这样……这样的人合作。”大概是眼前的画面实在是有些震撼，宋春旺的语气终于有些缓和了下来：“二弟，这官家的苦头你还没有吃够么？”
“大哥……”宋春生喊了一声之后终于落下泪来，血和泪混在一块儿，一张脸上顿时满是狼藉。
他的身形渐渐矮了下来，痛苦地抱住了头，深深埋在了双膝之间，从他不可抑制地抖动的双肩来看应该是在哭，但是，却是没发出一点儿声音来。
这下，就连皇甫渊他们几个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宋家兄弟突然间的情绪爆发，的确是有些让人猝不及防。
宋家一共兄妹三人，家境清贫，父母早逝，当年兄妹三人为了生计不得己抓阄选出一人卖身。
其实，最初抽中了最短的那根签子的人是大哥宋春旺，但是偏偏这宋春旺空有一副身板，至多只能寻个富贵人家卖点儿力气活儿。这点银子如何能养得活兄妹三人呢？
后来，那郑重便找上了宋家，说是看重了宋家二哥能识文断字，要买在身边做个伴读的小厮，直接给了五十两银子。
那时候，宋春生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哪里知道人心的险恶，稀里糊涂便签了卖身契。
哪里会知道这原本普普通通的一张卖身契不知为何就被掉包成了伶人的卖身契……
事情发展到后来，就已经大大超出宋家这样的平民百姓可以控制的范围了。那宋春生也是心怀抱负的人，被一张卖身契束缚了手脚，沦为了郑重的傀儡……
原本也是极值得同情的。
谁知，后来也不知是不是虚荣心作祟，宋春生竟开始有些享受这样的生活了。
宋家大哥质朴，总觉得弟弟本是这个家里最最有才华的人，这种非人非奴的日子本该是自己的，弟弟会走到这一步，那是代他受过，所以几次三番想着要将弟弟的卖身契给赎回来。
其实，以他们一介蚁民，怎么可能接触得到郑重，可这事情偏生就是奇了，偏偏就有所谓“郑府”的人放出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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