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零章
这不看还好，这一看反倒是有些不妙了。原本平淡无奇的脸上的那抹愠怒丝毫不躲不藏，而且明显是冲着自己的。
孟晚歌瞧了一眼那满桌的菜，眉眼弯弯，继续埋头苦吃。
见她如此反应，那厨子原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愈发挂不住了，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大约是想着孟晚歌终究是主子，一张脸变化了几次颜色之后终于还是忍住了。
倒是一旁的莺儿，完全没有留意到这边的暗战，快速地尝了两个菜之后，发现孟晚歌似乎没怎么动筷，还“好心”地往她的方向一阵扒拉。
孟晚歌就势夹了一筷子，皱了下眉头，也不多话。女子面前的粥很快见了底。但是，她似乎真的是兴致不高，莺儿问一声，便下一筷子，但似乎从来没在任何一道菜上多做停留。
若真的是试菜的话，很显然对这一桌子的菜都不怎么满意。
几次下来，就连莺儿似乎也瞧出了一些不对，她嘴里还在大快朵颐，满眼的疑惑，口齿不清地问着：“怎么，不好吃？”
孟晚歌也不正面回答，只是转头先对那厨子吩咐道：“按着往日的习惯做便是了，我瞧着都不错。”
说完，也不待对方是何等反应，却是接着转头对莺儿说道：“吃完了么，吃完了我们便去瞧瞧那宋家兄弟。”
女子的声音一贯的清冷无波，不辨喜怒。
莺儿虽是隐约觉得，孟晚歌的语气似乎比之前的冷了一些，可她早就习惯了，便也不十分放在心上。
虽是有些舍不得这满桌子的佳肴，可是她对宋家兄弟的兴趣也不小，听孟晚歌这么一说，便胡乱往嘴里塞了几口：“嗯，嗯。”
两人起身就要走。
“等一下……”
一直脸色不佳，却似乎仍垂手立在一旁“忍气吞声”的某人终于开口了。
话音未落，女子勾唇一笑，清冷的目光如剑。直看得人无所遁形。不知是不是这审视的目光来的有些突然。那年轻后生脸上的焦躁与慌乱这一次终于没能及时藏起来。
这下，莺儿终于也品出了一些不对来了：“这声音，似乎听着有些耳熟啊。”
“只是耳熟而已么？”
“只是耳熟而已么？”
没想到，这一次孟晚歌和那人齐齐开口，只是孟晚歌的语气中透着丝轻笑，而后者的声音更多的是轻佻无状。
莺儿原本正抓紧最后的一点时间塞了一颗丸子到嘴里，忽然听到这一句，惊得整颗丸子都吞了下去。
孟晚歌一边给她顺气，一边埋怨：“毛躁。”
不过好在只是三鲜汤里的一颗鱼丸，整个吞了下去虽是有些别扭难受，但是鱼丸软嫩爽滑倒也不至伤了喉咙，只是那鱼丸鲜香，莺儿极爱，这般囫囵吞枣下去自然是食不知味的难免有些可惜了。
倒是莺儿急得猛捶胸口，顺过气来的第一句话却是：“皇甫朗！”
三皇子皇甫朗这才施施然一边卸了自己脸上的乔装，一边唉声叹气：“这是什么时候露的破绽？”
闻言，孟晚歌先是从上到下将他睨了一遍，似乎还嫌不够，又从下到上重新扫视了一遍，这才一字一顿，倒是难得回答地十分认真：“全身上下，都是破绽。”
这八个字说得那叫一个字正腔圆，直接就把风流倜傥的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他正要出言反驳，眼角的余光却刚好扫到就连莺儿瞧着他手上的面具的神色似乎都满是鄙夷和不屑，这才想起，眼前的女子在易容乔装方面，若她认了第二，恐怕放眼天下无人再敢认第一了。
按着孟晚歌的眼光，觉着他这一身浑身都是破绽说不定真是肺腑之言，倒是没有看轻他的意思。
仔细一想，她好像从一开始就对这所谓的“试菜”说不定那个时候就是因为已经瞧出自己来了。
这来回两番思量，皇甫朗的怒气总算是消了大半了，可是他毕竟是堂堂皇子，平日里被皇甫渊治理得没了脾气已经是满腔委屈无处发泄了，如今一听孟晚歌冷言冷语的样子，总觉得是看到了第二个皇甫渊，心中难免愤懑，嘴上便开始有些口不择言：“到底是睡在一张床上的人，连脾气神态都像了个十足十。”
话一出口，皇甫朗心中已经暗叫不好。
可是，这说出去的话好比是那泼出去的水，再想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女子原本冷着的一张脸顿时结了一层千年寒冰，冻得皇甫朗瑟瑟发动。
他干脆要紧牙关，脖子一梗，倒是一副干脆听天由命的架势。
女子缓了缓气息，脸上的表情虽是没有半分缓和下来的一丝，说话的声音却是气息极稳，清冷而有清脆。似那山涧清泉。
“第一，身形轮廓比例不得当，第二四肢动作不协调，第三衣饰搭配很碍眼，第四脸上五官……很扭曲……”
这下，就连一旁的莺儿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你……你……你……”皇甫朗被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他原本以为以孟晚歌这样的性子，至多就是多飞几个眼刀过来，自是懒得和他多言的，忽然，听孟晚歌一本正经的“第一第二”娓娓道来的样子，条件反射一般以为孟晚歌真是要“点评”一下他这身装束。
于是，他心下一松，便收敛了神色。
可如今，听了好一会儿，他才突然醒悟过来，眼前的女子这是在绕着弯儿地骂他皇甫朗“面目可憎”。
可是，偏偏人家字字句句说得清清楚楚，这层意思是他自己悟出来的，搞得他一时又不好发作，总不能自己上赶着去讨骂吧，偏偏自己刚才听这些话的时候好像还是一脸恭顺，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
皇甫朗心里顿时万马奔腾：“毒，老七的媳妇儿真是够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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