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零章
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因为莺儿带回来的郑大夫的消息，孟晚歌和皇甫渊的祁山之行被耽搁了。
原来这郑经和郑重竟是堂兄弟。
孟晚歌拿到皇甫渊调查的结果的时候却是懊丧不已。
其实，那日在“济慈堂”她便已经隐约觉得这郑大夫瞧着眼熟。可当时，因为自己的问题，一向察人与微的孟晚歌却没能对此事引起足够的重视。
若是那个时候，她能早一点寻着这一条线查下去，也许如今的局面就不会显得如此被动。
如今，她对着那些卷宗却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无力感。
“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猜到了什么？”孟晚歌的视线并没有从卷宗上移开，开口说话的时候，语调淡淡，却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坚定。
皇甫渊的目光深幽又深邃：“这些年陆陆续续查到一些，只是……只是即便如此，还是很难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就像是做一副拼图，一开始，我们对最终的答案会有自己的预期，可是也许答案最终未必可以如愿，可是随着你手中掌握的拼图越来越多，如论你面对的答案有多难以置信，但是……”
“但是，那可能是唯一解。”孟晚歌浅笑一声，接过了话。
大约是没有想到，女子在这样的情况会突然露出一个浅浅的笑靥，皇甫渊一时之间有些怔忡。
“有没有兴趣先听一个故事?”
“故事？”孟晚歌顺手先将那些资料推到了一边，这才施施然看了皇甫渊一眼，言辞之间颇有些兴味：“那要看你讲故事的本事如何了。”
皇甫渊看着女子此时脸上的表情，心里一松，便也学着女子一般勾了勾唇角，正想开口。
孟晚歌却突然说道：“你说得应该……应该只是一个故事吧。” 女子清润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闷的笑意：“昨天似乎下了一夜的雨。”
就要入夏的雍州县，终于迎来了一年以来雨水相对最多的时节，因为凉州刚刚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旱灾，百姓对这短暂的雨季都显得尤其的期盼。
但是，前两场的落雨都是淅淅沥沥便已经停了，那一点点的雨水根本不足以滋养这一整片已经几近干涸的土地。
终于，第三场雨到的时候，老天爷大约是终于生了怜悯之心，雨势虽然并不算太大，但是整整一夜，雨声似乎都没有停过。等天色放亮了，雨声才渐渐止住了。
此时，天已放晴，但是窗外的整个世界都还是湿漉漉的，就连空气似乎都还有些潮湿。
孟晚歌重重地吸了一口气，雨后潮湿的空气进入胸腔的感觉，让她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好了，开始你的故事吧。”
二十年前的“天机阁”刚刚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只因为阁主柳变生性豁达，交友宽阔。因此江湖上不少的奇人异士都愿意给柳变一个小小的面子。
当时的柳变有两位至交好友。一位便是“定南王”冯朝，而另一位身份就比较神秘了，只知道是两人的忘年交，叫做范通。
冯朝和柳变都是在江湖上已经成名的人物，唯独这范通名不见经传。直到那一场震动朝野的大哗变。
当年三蕃之乱，冯朝整个铁甲神军覆没后，便隐退了。同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的还有当时的“天机阁”阁主柳变。
在那之后，现任的“天机阁”阁主范通才真正开始在江湖上名声鹊起，“天机阁”也是自那个时候开始逐渐……
“你的意思是，当年的三蕃之乱和范通接手天机阁之间有联系？”一直沉声没有说话的孟晚歌，恰是选在了皇甫渊要开始分析的前一秒再次打断了他的话。
“两件事的时间如此接近，很难不联系到一起。”皇甫渊的声音沉了一分，他每次这般说话的时候，声音总是听起来沉稳有力，并且带着一股不容人从旁再打断或质疑的气势：“我们不妨这么想，也许，当年三蕃之乱的时候，就有人妄图通过易容之术来控制整个朝堂，如果要达到这个目的，那无疑一定需要天机阁的配合。”
说到此处，皇甫渊停了下来。
几乎是他听下来的同一时间，原本低垂着眼睛的孟晚歌立刻抬眸看着她，那双有些疲惫的眸子带着些困惑地看着他，却并没有再次开口打断他的意思。
他这才继续说道：“我觉得当年想要进行这个阴谋的人，很有可能是范通，而十七年后重新再进行这个计划的人很有可能是孟铸。”
女子的眉心明显得跳了一跳，她下意识地伸手轻抚，却似乎适得其反，眉心的郁结却是锁得越深了。
其实，她有些想开口反驳，可是，以他们手上目前所掌握的资料，皇甫渊此时所说的，也许已经是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易地而处，她也会做出一样的判断。
这一次，皇甫渊说完，良久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安抚地拍了拍孟晚歌的手背。
孟晚歌这才又一次被动地抬起了头，她微微一笑，声音虽轻柔，吐字却是格外地清晰：“可是你我都知道，以上都只是推测，而且这些推测，还有很多没有办法连贯起来的地方。”
闻言，皇甫渊眉眼略略一弯，其实，现在实在不是该笑的时候，可是看着眼前女子沉静的容颜，听着她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进耳膜，他原本糟糕的心情，没来由的就开始变得愉悦了起来。
尤其，他今天才第一次发现，他们两人心情不太好的时候，似乎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模一样。
表面上温和清润，骨子里却是冰冷疏离。
看着面前男子唇边那一抹笑意，孟晚歌有些慌乱的心，也渐渐安静了下来：“如果你说的那个枯荣大师真的是当年的冯朝，那他对于我们来说，无疑就是整副拼图最关键的那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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