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五章
皇甫渊这一连串的话说得甚是奇怪，他的声音一向是平缓有力，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可这几句话却是说得速度奇快，说话的时候，他那神色更是古怪，一双眼睛既不是看着孟晚歌，就更不可能是看着莺儿了。
那视线有些飘忽不定，竟是有一丝无处安放的慌乱。
“嗯。”好在，这话很明显是说给孟晚歌听的，知道此时暗卫来报他定是要抽身去处理的，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为难，只当没有发现他的窘迫，只不咸不淡“嗯”了一声。
皇甫渊几乎是立刻落荒而逃。
“我怎么觉得，这皇甫渊现在是越来越怕你？”莺儿问得一本正经，似乎半点儿也无唯恐天下不乱的一针见血。
“怕我？”孟晚歌挑了挑眉，这一次的表情倒是比莺儿还要无辜：“我还以为他是有些怵你呢。”
莺儿手上正握着皇甫渊刚刚所指着的那卷宗，听孟晚歌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她倒是一句废话也不辩驳，顺手就将手中的东西给掷了过去。
不过是两个小女儿家的一时兴致，以两人的身手，孟晚歌要接住来物自是易如反掌。她就势接过打开了。
这是……人集的相关卷宗？
孟晚歌眸子一紧，心中情绪一时复杂难言。
自从对人集一事起了念，她这几日的确心心念念想着此事，但如今她已不是背靠着“天极阁”庞大的消息网的孟玲珑了。
这么说，皇甫渊还真是有心了
“这又是什么？”还不等孟晚歌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莺儿似乎又有了新的发现：“账本么？”
孟晚歌尚未仔细看完手上的东西，听莺儿这么一喊，下意识也看了一眼，一落四本，其中一本上似乎是写着“撷彩坊”。
另一边，皇甫渊走在前面的步伐，快得宛如脚下生风，跟在身后的暗卫眉头一紧，提着一口气，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为什么他有一种错觉，自己接下来似乎要倒霉了。
可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实在不觉得做错了什么，只能咬碎牙齿，快步跟了上去，偏厅里。两个等着汇报的暗卫自主子一出现，也是没来由地脊背一凉。
偏偏三个暗卫噤若寒蝉，而一切的始作俑者似乎却是浑然未觉，素来自认表情管理上佳的皇甫渊似乎到了此时也没意识到自己脸上犹如结了一层寒霜。
“主……主子。”其中一个负责跟踪的暗卫本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摸清了这几日混入雍州县的那些柔然高手分别是柔然太子拓跋宏和拓跋公主拓跋梦身边的人，这个消息依他看来，自然是要立刻和主子汇报的。
可是，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刚一开口，什么也还没说，就先打了一个磕巴。他本想和同伴交换一个眼神，两次试图
“嗯？”
皇甫渊心中有些奇怪一向训练有素的暗卫怎么会在他丝毫没有授意的情况下突然自己住了口。
他转头看了一眼，才发觉那暗卫似乎有些害怕，这才略缓了口气：“有什么发现？”便是到此时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似乎并不太好看。
只怕就算是跟在皇甫渊身边多年暗卫，只怕几乎也不可能猜到其实自己此刻的皇甫渊只是在和自己生闷气而已。
气自己的落荒而逃！
其实，方才他们之间的氛围很好，好到他觉得就算当时有一个牙尖嘴利的莺儿也不算是破坏了氛围。
明明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事到临头，却还是因为若将真相和盘托出就意味着可能会彻底将孟晚歌拉入这个他自己都挣扎多年而不得其法的漩涡。
那一刻，他突然有些害怕。
他害怕……
皇甫渊气得就是就是自己突如其来的软弱和自欺欺人，一开始就连皇甫渊自己都要被自己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给骗了。
之所以，无法遵从自己的内心，将自己的心意完全的表达给她，是因为害怕无法承受由此引起的连锁反应？
还是因为害怕她会拒绝？
甚至，是因为在女子眸中始终不曾散去的冷淡和疏离中感觉自己似乎已经可以预见到这被拒绝的结果？
他原本在那屋子里觉得在那种疏离的目光下，似乎连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可当他借着暗卫的报告落荒而逃出来之后，随着新鲜的空气涌入了胸腔的，却是无尽的悔意。
明明已经做了准备，甚至为这场告白做足了准备，他这些日子都在整个大晋人集方面的相关资料，找出了自己这些年暗地里经营的商铺的账本，也已经将这番话在心底演练了无数次，就连莺儿在场都无法动摇的决心，可最后呢？
他留下那些不知道花费了他多少心血和精力的东西，便自己逃了出来。
在如此复杂的心境之下，皇甫渊如何还能再分出一分心神来顾虑自己的脸色？
“听说柔然小公主因为拓跋宏和大晋贵女和亲一事闹了别扭，离家出走了，这拓跋宏向来非常心疼他这个妹妹，所以便也寻来了。”
“所以呢？”暗卫有些压抑的声音终于将皇甫渊烦乱的心虚略平复了一些，也让他勉强集中了精神。
“本来，那拓跋宏亲自来寻妹妹，两人的关系稍微缓和了一些。”见主子的脸色渐渐好看了起来，暗卫一直绷着的声音也终于松了下来：“可不知那小公主又做了什么事，兄妹二人又大吵了一架。又分道扬镳了，可那拓跋宏又怎么可能真的放任自己的妹妹一个人留在这里，还是跟在了暗处保护，所以这一行人便留在我大晋多日。”
“你那边呢？查到一些什么？”见第一名暗卫已经说得差不多了，皇甫渊这才转向第二位暗卫。
“那小公主掳了百莺馆里的花魁给拓跋宏暖床，两人才又一次爆发了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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