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二章
皇甫渊原本行在前面，见身后半晌不见动静，终是忍不住偷偷回头扫了一眼。但见身后那小小的身影低垂着头，一双眸子虽是来回转着，可那小脸都要拧成一团了，也不知是一个走神想到了什么令她如此苦恼的事儿。
皇甫渊一瞧之下，脚下步子不自禁便慢了下来。
而另一边，孟晚歌心中有思，脚下步子却是不停。
就这样，不过两三步孟晚歌就扎扎实实撞在了皇甫渊坚实的后背上。
皇甫渊本下意识的就要回身去扶，可忽又想到两人此时地打扮与身份，便硬生生有些别扭地转回了身子。
“主……主子……对不住……”孟晚歌自是没有想到前面的人莫名其妙就收了脚步，冷不丁这样撞了上去，额上撞得生疼，心里嘀咕着这皇甫渊怕是石头砌的吧。
可显然也是想到了此时的处境，所以，这五个字说得那叫一个咬牙切齿。
“想什么呢？”从来没见过这面上清冷的女子，有过这么窘迫的时候，就连那紧锁的眉头。似乎都因为这样的表情而莫名有了生动的灵气。，哪怕此刻这张脸明明是黝黑蜡黄，暗沉得可怕。
皇甫渊扯了扯唇，有些失笑。那种微妙的感觉要怎么形容呢？好像自从无意间见到了女子的真实面目，自己似乎就具有了一种特异功能，似乎不管是透过怎样的皮相，他都已经能够见到那个面具下真实的她。
“在想，我到底够不够得上我身上这袋银子。”出乎意料，经历了这一个小小的插曲，皇甫渊却等到了意料之外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意料之外，是因为他只是随口一问，本没有想过对方会回答，意料之中是因为他也并不奇怪孟晚歌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皇甫渊回头，深深的，莫测地又看了一眼，到了嘴边的嘴边的千言万语终化成一句无声的轻叹。
这一路，再回“清河王府”两人都不再多言，甚至等两人换回原本的装束，气氛都有些谜之尴尬与沉默。
而打破这种谜之尴尬的是莺儿进一步打探了春草家的事情之后带回来的消息。春草的二哥名唤宋春生，的确是个远近闻名的俊俏小儿郎。
而觊觎宋家二哥美貌的权贵人士，不是别人，正是刚刚在“富贵赌坊”的后巷离奇暴毙的陇西郡守郑重。
爆炸性的消息，带来震惊的同时，却也让孟晚歌的精神第一次为之一振。其实，本来皇甫渊已经独自去了前厅。因为这个消息倒是孟晚歌主动将他又找来了。
要知道，自从深陷这个迷局，无论是他们哪一方，所获得的消息和线索，都实在让人太难理出头绪了。
就好像是一个已经被搅得乱七八糟的线团，越是努力想要将这一切理出一个头绪来，越是发现手中能抓到的线头太多。你每抓住一个，都觉得这一次是找对了方向，可一番用力拉扯之后，才发现这个线团的情况似乎只是变得更糟糕了。
就像他们查到“八角莲”的蹊跷，比如他们察觉“官员画像”的痕迹，可哪一次不是获得的信息越多，反而似乎却是离真相越远了呢？
唯独这一次，终于有所不同！
反是这一次，两件原本看起来丝毫没有关联的事儿，却恰恰收获了可说是柳暗花明的奇效。
这两件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却通过一种奇妙的连接变得息息相关了。
陇西郡郡守郑重！
凉州一众的官员之中，尤其以这郑重显得格外的老成持重，倒是没有听说过这郑重会出没赌场这样的地方，更不要说暗地里有着垂涎男色这样几乎难以启齿的癖好了，
其实，此时的皇甫渊也是和孟晚歌一样的心情。
这对他们来说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这是陇西郡守郑重的卷宗。”
上一次三人共处一室议事，似乎还是在明城的“珍馐阁”，这一次，若是放在那二人名义上的“闺房”似乎也不太合适，所以三人这一次聚在了王府南苑一个小偏厅。
先时，孟晚歌见皇甫特意不知去哪里抱来了两个卷宗，也有些被他的阵仗吓到了，等他开口才发现，这其中一卷原来是关于郑重的档案。
两个小女子，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男子这一句平平常常的话，却带给两人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曾几何时，她们二人似乎也这样研究过皇甫家两位兄弟的卷宗。
陇西郡守郑重，祖籍靖州泾阳城郑家村，年四十一，十四岁乡试高中，如果从十六岁任溧阳县丞算起，可说已经在官场沉浮二十五载。
二十五载，可说比孟铸混迹官场的时间都要长。
县丞一职，虽是官职，却是位同县令佐官，个别县城若是方圆不足二十里，朝廷更是设了明文规定了废县丞一职。
所以，这个郑重二十五年间可以从一个小小的县丞到现在官至一郡郡守，这仕途虽不如孟铸一般可算是扶摇直上，但论一句仕途平顺却也是不为过的。
皇甫渊却嗤笑一声，眼底不屑：“一路无功无过，步步升迁，每一次都是合乎规矩的，这还真是难得。”
这话听着像是赞赏的意思，但那浓浓的嘲讽之意就连莺儿都敲出来了，她好奇地接过那档案卷宗。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儿，莺儿只瞧了一眼便觉得自己的脑仁儿都跟着疼了起来。
孟晚歌便随手便拿过夹在卷宗里的几个信封，打开一看，原来是郑重在任上的述职报告。
她最初的时候扫得很是随意，可瞧了几封之后，面色却是忽然一凝：“这些可是根据原本拓印下来的？”
“是。”见她忽然神色有异，皇甫渊也将目光停到了那些信封上，那些述职报告他之前也瞧过，一时倒也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郑重仕途过于平顺是透着一丝诡异，可单凭这个说他有问题，就算有理，也实难有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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