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八章
竖日清晨，孟晚歌醒来的时候，天色才是刚刚放亮，隔着帷帐，她下意识地便去看那贵妃椅。
椅子上的软垫被叠放得整整齐齐，哪里还有皇甫渊的影子。
孟晚歌不免有些失笑。
印象中，自己都不算贪眠的人，可是前一日醒来，皇甫渊已经几乎画好了一副红梅白雪，今天更是连人影也无了。
她摇了摇头，忽的有对自己有些懊恼，没事儿去关注那皇甫渊做什么？她扶了扶额角，打起了精神，今天还有极重要的事，皇甫渊不在，省了不少的功夫。
她先起来换一套寻常女子的布衣短衫配高腰长裙，都是普通的粗布料子，两种深浅不一的藏青色，略显得有些老气，更不要提什么花样款式了，不过胜在不打眼且便于行动。孟晚歌拦镜自照，似乎还颇为满意。
素手抚上脸颊，唇边淡淡的笑意银盾，似是想到了什么。
皇甫渊不在，她可以放心地将脸上原本属于“孟晚歌”的乔装去了，露出本来面目，她与“孟晚歌”本就多有相似，所用乔装之术其实不甚复杂。就连敷在上面调整肤色的面具也只是薄薄一层。
只半盏茶的功夫，镜子里就出现了一张颜色绝绝的素净脸庞。孟晚歌一时间有些恍惚，竟分不出镜子里的司机到底是陌生还是熟悉。
大概是因为她最近有好几日没有卸了乔装有些不习惯吧，不过，重新审视镜子中的自己，孟晚歌却又找回了踏实的感觉。
何况，去见范通，她也觉得这张面容才更适宜一些。
孟晚歌这才净了手脸，又将床铺收拾妥当，将幔帐高高挂起。
这几日徐嬷嬷总是连这些贴身的事儿也抢着做了，孟晚歌知道她是另有目的，所以也不好明着拒绝，但是却总是觉着浑身不自在，今天自己打理这些，竟莫名有些神清气爽之感。
等她忙完这些，才听有人在门口轻叩，莺儿戏谑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王妃娘娘……方便……进来么？”
孟晚歌面有愠色，心头却是一松，这小丫头语带活泼，很显然今天已经将徐嬷嬷那边安排妥当了。
万事开头难，今天一早起来，皇甫渊已经出门，如今徐嬷嬷那边也已没什么问题了，这么看来今天和范通的见面应该是会顺利的吧。
她一个游思，莺儿已经推门而入，果然她手上提着一个精致的小食盒，并不见徐嬷嬷的身影。
两人倒是极有默契地穿了差不多的衣裙，互相打量一番，不禁莞尔一笑。
孟晚歌打趣：“怎么，扮小公子的戏码这么快就腻了？”
莺儿这回倒是不笨，立时听出了对方的揶揄之意，也知道孟晚歌所指的是前日自己被捉弄的事。
她一向嘴快，几乎冲口便要反驳回去，可这一次她笑意在唇边僵了一秒，居然生生又把话给咽了回去，她在言语上就没怎么在孟晚歌这里讨到过便宜，今天一来一往，勉强也算是打和了吧。
她吐吐舌头，还是见好就收吧。
莺儿故作乖巧地将食盒里的吃食都取了出来，都是些清粥小菜，味道清淡，虽不精致却都是极适合清晨暖胃之用。
“吃一些吧，今天的事儿少不得要耗费心神，吃些东西也是好的。”莺儿笑笑，有些收不住嘴：“更何况，我和徐嬷嬷打了包票，一定要把这个食盒送到你手上的，她可是千万交代了说是皇甫渊亲自嘱咐的。”
话一出口，莺儿才后知后觉，自己的话有些犯了忌讳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要收回已经说出去的话是不可能了。
莺儿认命地闭了闭眼睛，准备接受一番“枪林弹雨”的洗礼。
女子悠悠开口，却只道：‘还愣着做什么？’
孟晚歌一个眼神示意，显然是让莺儿赶快坐下：“今天确实有一场硬仗要打。”
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女子的唇边却是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看起来心情尚算不错，莺儿有些惴惴的心这才跟着安定了一些。
“其实我们也没有必要……”莺儿话到嘴边，才刚刚发现反应慢了无数拍地发现，孟晚歌今天居然去了乔装，惊讶得连剩下的半句话都忘了说了。
孟晚歌素日里也会卸了面具让自己的肌肤透透气，不过多半是自己单独一人的时候，所以莺儿比孟晚歌更久没有见到她的真容了。
也难怪她此时会是这副表情了。
看着莺儿满脸惊讶的样子，孟晚歌的手指下意识地就停在了太阳穴上，不得不承认，莺儿那般的反应，给她原本勉强可算不错的心情多了一丝丝阴霾。
微微一抿眉心，又缓缓舒展开来。
孟晚歌停在太阳穴上的指腹这才微微用力揉按。她一向浅眠，便是睡了，也极少有睡得安稳的时候。素日里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有她自己知道长年累月下来其实落下了非常严重的偏头痛的毛病。
有的时候，揉一揉太阳穴，那种隐隐约约的刺痛感便会传遍四肢百骸，其实，孟晚歌有些享受那种感觉，不是那种钻心蚀骨，撕心裂肺的痛，却也容不得你去忽视它。这对她来说恰到好处。
这也养成了她一个不太好的“自虐”的习惯，但凡有些颓然的时候，她就喜欢用这种方式打起精神来。
今天要和范通正面交锋，她不希望自己有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可是，连着按压了好几次，原本那种刺痛的感觉却似乎并没有如约而至，她有些不信，手指尖的力道这才更重了一分。
太阳穴终于有了些许酸胀的感觉。
“你怎么了？”莺儿今天甚是注意孟晚歌，她一直揉太阳穴的动作，没能逃过莺儿的眼睛，她有些关切地问了一声：“不舒服么？其实你没有必要非在今天去见范通的。”
莺儿终于还是把方才说了一半的话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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