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因为擅于乔装易容之术，孟晚歌对于人的五官描绘倒一直是颇为得心应手。几乎是一边听着莺儿的描述，另一边，一个女子的轮廓雏形就已经在她的手下渐渐清晰了起来。
那眉，那鼻，那嘴，乃至于脸型……：
到最后，却独独缺了一双眼睛！
古有叶公好龙，点睛而活。画龙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而且还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孟晚歌几次提笔欲画，犹豫再三，却总是不知如何下笔，如此几次之后，她的额上竟然沁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到了后来，她干脆有些颓然地将笔又搁在了一旁。
莺儿立在一边，视线在孟晚歌和那幅画之间来回游移了数次，每每见她提笔都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也莫名跟着到了嗓子眼，不见她落笔一时觉得空落落的，一时又觉得一颗心突突直跳。
她动了动嘴唇，那句“那眼睛与你肖似”在她的嘴边来来回回打转了数次，她终是没有再说出口去。
一来，她方才已经说了那女子与孟晚歌神色间有相似之处。孟晚歌眼中的惊异之色是她之前所未曾见过的，这隐隐让她有些不安，可究竟是哪里不安，她似乎一下子说不上来。
二来，虽是见孟晚歌迟迟没有去画，心里似乎也是知道，她并非是因为拿捏不定而有所犹豫。
空气有些凝滞。
孟晚歌的视线定定地落在那勉强算是画了一半的画，那女子本就是易了容色的，画中的女子若缺了眼睛……几乎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孟晚歌叹了一口气，重新提起笔来，这才发现自己握笔的手竟然有些不可抑制地颤抖着。
“小姐……”莺儿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她踟躇着开了口，却又突然不由自主地收了声。
因为，女子手中的笔虽是依旧微微发着颤，却终究是落了下去。
莺儿只觉自己的心又跟着那落下去的笔提到了嗓子眼，全然不记得自己先前要说什么话了。
良久，才听到孟晚歌轻唤了她一声：“莺儿，你过来瞧瞧，与你那日所见的女子可像？”
孟晚歌对人像的描绘之细。莺儿是知道的，然而，对着那画像良久，她却一时有些说不出话来。
“莺儿……”
画完那画之后，孟晚歌倒是整个人倒是从一种高度紧张的状态中释放了出来，整个人顿时轻松了不少，神色反而放松了下来，见莺儿神色古怪地盯着那画，倒是又唤了她一声。
莺儿这才有些回神，却对着那画道：“说不上顶像，又说不上不像……”正是因为知道孟晚歌对人物拿捏之能，她才不知这话该如何表达，兴许孟晚歌对那女子与自己相像之时终是介怀，落笔这才失了准头。
可却听孟晚歌极认真地问道：“如何不像？”她一边说着，一边又去提笔，显然只待莺儿说了，就要重做修改。
一时间莺儿又有些拿不准了：“其实，也非不像，只是……”自看到那画中女子，莺儿心头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
忽的，她眸色一暗，仿似被人醍醐灌顶：“这……这是孟晚歌？”话一出口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
可眼角余光扫到孟晚歌，却觉得她眼中隐隐有些鼓励之色。
是了，她们二人是相交多少年的交情了？虽此时孟玲珑顶着孟晚歌的皮囊，可莺儿之前觉得那女子肖似某人时，下意识地却是将她与孟玲珑做的比较，倒是有些“灯下黑”的意味。
恰是忽略了这近在眼前的“孟晚歌”！
那人可说是像孟玲珑，但更可说是像“孟晚歌”！
如今，这么一想，却恰似拨云见日，她在“百莺馆”所见之人会不会正是“孟晚歌”？
“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那皇甫朗再次的试探？”虽是心下也开始有些明了了，莺儿却仍是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声。
“不会。”
莺儿心底最后一点点的猜测，却被女子立刻就给否决掉了。
皇甫渊最初时已经明言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想来那皇甫朗也是知道的，既然如此，实在是没有道理有此多此一举的试探。
“可当初我也在去灵州别院的第一拨人之中，还真是瞧不出什么蹊跷。”莺儿明丽的容颜也有了一丝丝阴霾：“难道他的手段真的厉害如斯？”
自出事一来，孟晚歌一直对“天机老人”的称呼便以换做了范通，可莺儿不同，一直以来她还是一直以“老头儿”“老狐狸”称之。
这是第一次，从她口中说出了一个简简单单的“他”。
“你如何能够肯定，毕竟那是在百莺馆附近，难保不是有心人再次试探？”莺儿下意识地接了一句，眼底藏着一丝小小的倔强，可话一出口，却是一点底气也无。
皇甫朗的确以“百莺馆”文娘试了她们一局，但是，她这个孟晚歌身份有假一事，皇甫渊自一开始便已经知晓，如今再找一个容色想象的女子再来试第二局实在是太多此一举了。
“莺儿……”女子并没有再回答莺儿的话，却是叹了一声：“也许在天机阁与皇甫兄弟之外，还隐藏着第三……甚至是第四股力量。”
“第四股力量？”听着孟晚歌亲口说了出来，莺儿仍是有些不可置信。
若此女子的出现，与“天机阁”无关，亦与皇甫渊无关，这似乎只剩下最后这一种可能了。
忽的，方才眼中还遮了一片阴霾的孟晚歌轻笑出声，待笑够了，却是正色问了莺儿一句：“你可还记得我们初时是为了什么来的明城？”
言辞间，竟是有些唏嘘。
莺儿原本满腹的话要说，一时也是语塞。
是啊，初时是为的什么来的这明城呢？依稀仿佛好像是为了要查明灵州孟府的三千金是如何遭了毒手。
她是为了查孟晚歌的死因而来的。
可如今呢？
兜兜转转一圈之后，却发现也许那“孟晚歌”很有可能尚在人世，反是她，如今就算是确定了那女子就是孟晚歌，她就能轻易抽身而出了么？
喜欢盛世嫡妃请大家收藏：(www.bxwxco.com)盛世嫡妃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