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你是说，是那个小公主指使刚才那人来偷的？”在孟晚歌如此明显的暗示之下，莺儿总算是有些反应过来了。
本以为，这回的猜测总该错不了了。
谁知，孟晚歌又是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你还是只猜对了一半。”
“那是？”被孟晚歌这么一逗弄，莺儿也有些来了兴致，她歪着头想了想，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是那个凶神恶煞的大个子？”
“恭喜你，答对了。”孟晚歌顺手就在莺儿的头上象征性地敲了一记，似乎是全然当做奖励了。
“我就知道。”莺儿得了鼓励：“这些蛮子人可真是不怎么地，这得不到的东西就用偷的？那小公主就不怕用着那刀子烫手么？”
“那你可就又错了。”看着莺儿兴致勃勃的样子，孟晚歌索性也收拾了心情，同她玩了起来。
“又错了？”莺儿皱了皱眉头，这回却是眉头越锁越紧，许久都不见舒展，好半天才终于缴械投降了：“这又是哪儿错了？”
“那刀子固然是那小公主的侍从指使人来偷的，可是却未必使那小公主的意思，甚至那小公主可能并不知情。”
那女孩儿眉宇之间虽然都是骄纵蛮横的样子，可是却也是个和莺儿心思纯良简单的人，她若真是极想要那刀子，直接明刀明枪来抢倒是有可能的，如现在这样指着一个小姑娘来偷，这事儿不像她的做派。
那汉子自作聪明，只拍未必能得了主子的欢心。
“你的意思是那人是擅自做主？”莺儿的脑海里莫名就闪过了自己方才在“百莺馆”听墙角听到的那些话。
这喊错了一声，就已经……如今猜错了那小公主的心思，还错的这么离谱，那汉子恐怕是要遭殃了吧？
“你一个人，在哪儿转什么小心思呢？”孟晚歌又敲了莺儿一记：“瞧把你乐的。”
莺儿眨了眨眼睛，坏坏一笑：“这次不妨轮到你来猜猜。”
“我可没这闲心。”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孟晚歌却还是说道：“所以那汉子得了那小刀指不定还要挨着一点皮肉之苦，那小姑娘还能得着些好，我本来也不想要这东西……”
孟晚歌竖起三根修长的手指，认真地数了一数：“一，二，三……”她笑了笑，笑容里是少有的俏皮与愉悦：“如此一句三得的人情，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你才故意让那女娃儿得了手。”莺儿突然就有些蔫蔫的。
想来也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娃子，怎么有可能从孟晚歌的手里偷走什么呢。
不过，莺儿之所以有些颓然，主要还是因为，明面上看起来孟晚歌没有猜到她在透着乐什么。可是她刚刚头头是道的那段分析，其实有事已经给出她答案了。
“小丫头，我觉得我这趟回来，你有些不同了。”莺儿突然压低了声线，轻轻叹了一声。
“怎么不同了？”孟晚歌看了莺儿一眼，这丫头刚刚不还兴致挺高的么，怎的突然就装起深沉来了呢？
“以前，你对我可没有这么好的耐性。”莺儿似是有些委屈地撇了撇嘴：“方才在百莺馆里，还有现在……”
莺儿看了孟晚歌一眼，眼中的阴霾突然一扫而空：“这些事儿，若是搁在从前，你可不一定会这般逐字逐句地给我解释。”
孟晚歌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眼底居然也有了一丝被人看穿之后的尴尬闪了出来：“是……是么？”
“你……你可别装，我可瞧出来了。”莺儿应了一声：“你以前可不是个这么啰嗦多话的人。”
说话间，她那小眼神扑闪扑闪的，可都是自豪骄傲的神色，难得这一回是她瞧穿了孟晚歌，可让她能得意好一阵子了呢。
孟晚歌又笑了笑，却也总算是默认了。
谁说莺儿想得简单了。这丫头粗中有细的时候，心思敏感起来就连孟晚歌都有些自叹不如。
她观人察人，更多的时候凭的是经验技巧，在这一点上，莺儿显然与她不同，莺儿凭的更多是心性是直觉。
在这一点上，倒是更应该和莺儿多学学，这才不会将许多简单的东西给弄复杂了。
却听莺儿有正色说了一句：“其实不必的……”她看了孟晚歌一眼：“你就是不同我说这些，我心里也是十分信你的。”
孟晚歌瞧着莺儿。
后者瞧着她的眸子里一派澄澈之色，还透着些毫无保留地坚定与信任，不知怎么的，对上那样一双眸子，孟晚歌觉得自己的眼眶不自觉地也开始有些湿润潮湿了起来。
莺儿显然也注意到了她眼中的泪雾，故作轻松地吐了吐舌头：“再说了，我这脑子直来直去的，你就是跟我说了，我也未必都能听得明白，倒是想得脑仁儿疼。”
“你……”孟晚歌被她理直气壮地数落自己的样子引得一笑，眼中的泪雾一凝，反而险些落了下来：“你这都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没胡说啊……”见孟晚歌似乎是真的要哭了，莺儿也是真的有些慌了：“我有的时候，有些小脾气，你也别往心里去。”
莺儿顿了一下，有些咬牙切齿地补充了一句：“我那都不是冲你……”
“那你是冲的谁？”
“谁是小狗，我冲谁。”莺儿又是一句冲口而出。
这下，孟晚歌终于扯出一个笑容，等那笑容淡去，却仍是正色说道：“莺儿，你不知道，这人和人之间的信任，有的时候……有的时候它真的是……说不清也道不明的。你也不知道，经历了这些日子，你对我的信任……我心里有多欢喜。”
她看着莺儿，眸子里有着真挚，也有着愧疚：“越是觉得珍贵，我就越是不知道该如何……我心里也有些怕，怕你我之间有一日万一生了嫌隙……”
她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道了一声：“而且……而且……我总是觉得自己欠着你一声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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