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莺儿还是有些不放心，扬了扬手中的竹筒，又追问了一句：“真的不用去了？”
“是。”孟晚歌将莺儿拉到身边坐下，又说了一句很玄乎的话：“这都已经有两个亲兵闹了肚子，这不刚刚好么，我们就不瞎操这份心了。”
莺儿虽是听不懂这话到底几个意思，但见孟晚歌心情已经好转，其他的便也不放在心上了。
“莺儿，你提着点儿神。”孟晚歌再开口时已经没了任何玩笑的声色，她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取过一直贴身收着的那个包袱。
“不是说等晚上再动手么？”莺儿脸上又浮起不解：“怎么忽然就这么赶了？”她嘴上虽是这么说着，一双灵动的眼眸却已经是闪过精光，眼底皆是警惕之色。
女子手指翻飞，片刻不停。三个多时辰后，天色渐暗，一直没说话的莺儿这才缓声问了一句：“天色沉了，要不要给你……”
“成了……”女子略有些兴奋地低呼了一声，莺儿望了一眼，女子晶莹的肌肤上布了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子，那右手修长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了张薄薄的面具。
乌金西落，玄兔高升。
车队趁着天还没黑透便寻了一处地方扎了营寨，准备第二天再继续赶路。
营寨最中间正是七皇子皇甫渊和王妃孟晚歌的帐子。
女子坐在那里，帐子里点着灯，倒是灯火通明的。
孟晚歌手上仍是捏着一张做人皮面具用的料子，因为方才刚刚赶了一张面具，这片刻之间又已经再做第二张了。
她倒是极少这么连赶着做。其他倒也还好，就是都是些精细活儿，实在是有些太费眼了。
好在，那皇甫渊还不算太没有人性，如今正大光明地在这帐子里赶工，要比刚刚在颠簸的车上要好了不少。
孟晚歌抬眸，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眼睛，却对上了皇甫渊那双似笑非笑的狐狸眼！
累极之后的无名之火不知怎么的就窜了上来！
坏的灵了，好的却不灵!白白生了这么漂亮的一幅皮囊，不知道为什么却配了一张乌鸦嘴呢？
可真是让他一语成谶了！
时间会不会太赶！！！
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计划赶不上变化。千算万算却是没有算到那赵备居然已经起了求死之心。原本的盘算全都被打乱了。
孟晚歌这才急急地先按着皇甫渊的一个亲信的样子做了第一张人皮面具，此时那两个亲兵已经趁着夜色去赶那囚车队伍了，也不知事情进行得是否顺利？
为着赶上下一步的行动，她只能尽快将那赵备的人皮面具也赶了出来。心中有气，孟晚歌手上有些失了准头，针尖一划，险些划到了自己的手指。
这种情况，她往日里何曾有过？
皇甫渊没有瞧见她手上失了准头的那一幕，却恰恰对上了孟晚歌咬牙切齿地瞪着他的眸子。
一时间，他有些失笑。
这主仆两个瞧他的这个眼神倒好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
他这一笑，无疑是在孟晚歌已经蠢蠢欲动的无名之火上撒了一把无名之火，女子素手一扬一枚闪着银光的针已经直直朝着皇甫渊飞去。
皇甫渊眸中微微一惊，孟晚歌用暗器的手法他在信道里已经领教过了，眼见飞针要到，他可是半点也不敢马虎了，可帐子里空间毕竟有限，又不适宜弄大了动静，他虽是身形过人，却苦于没有多余的空间后跃。
犹豫之间，那银针已经到了眼前，皇甫渊背后微微冒了汗，无奈之下只能用了最后的办法——
原地双手就势趴下！
孟晚歌眉眼弯弯，手腕一收，那已经近到眼前的细针却像是长了脚一般，“嗖”的一声又回到了孟晚歌的手里。
皇甫渊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针的尾端是穿了线的！
他有些讪讪地直起了腰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难怪我这腰带的做工如此精巧，原来王妃的针线功夫如此出神入化。”
在孟晚歌那里，这刺绣做女红，跟缝制着人皮面具如何能够相提并论呢？但是亲眼瞧着皇甫渊以这么不雅的姿势趴到了地上，孟晚歌只觉得心中的一口闷气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心情畅快了不少。
所以便也懒得和他在做口舌之争了。
不过因为皇甫渊这么一说，孟晚歌这才注意到了，皇甫渊一身华衣锦裳，可腰间配着的那条腰带却居然是出自她之手的那条做工拙劣的腰带。
他未提起此事，孟晚歌倒是从来没有注意过这个问题，现在被他一说，总觉得那腰带分外扎眼，让她的余光总忍不住要扫过去。
这么一来，她一下子倒是更难立刻集中精神对付手上这个活计了，倒是干脆将那东西放到了一边：“那赵备如果真的进了大理寺，你觉得以大理寺的手段能撬开他的嘴吗？”
“你这话倒是问得有些意思。”皇甫渊的嘴角扯出了一抹笑容，其实他倒不是因为孟晚歌这个问题，而是因为他提起这腰带时，女子的脸上一闪而过的窘迫之态，他微微低头，也怕泄露了自己过多的情绪：“就算他会，也不见得有这样的机会。”
孟晚歌却突然摇了摇头，道：“我至少可以肯定，这件事并没有天机阁的人参与其中。”
“何以见得？”
“范通虽是自信对人性掌控得当，但是对赵备这样的人，以他素来的作风却一向是……”孟晚歌抬手，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可依我看，那赵备虽是一个文人，我看他眼神决绝，这赴死都不曾惧，倒不像是个管不住嘴的。”皇甫渊眉心一紧：“他毕竟是朝廷的命官，真得出了什么岔子，要解决的麻烦也能惹得一身腥。”
其实，他心底也是认同孟晚歌之言的，押送赵备的那些兵卒手脚都有厚茧，虽然队伍相遇的时候看着这些兵士都有些倦怠之色，却并不是那些常常躲懒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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