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大约，真的是相处了十来年所日积月累下来的默契吧，这边莺儿刚刚想到孟晚歌，那边孟晚歌的脚下一沉。
一根枯木随着那有些失了方寸的步子被踩断了。
随着那枯枝发出一声清脆的“咔擦”的声响，行在前面的女子也回过了头……
那女子瞧了孟晚歌一眼，脸上眸中皆是……恭敬……的神色：“孟小姐，我家主子还在珍馐阁里候着您呢。”
“恩。”孟晚歌的心绪有些烦乱，她勉强应了一个字，对上眼前女子的那张颜容这才将那句赌气的“我不去了”硬生生从喉咙口给咽回了肚子里。
如今，出现在她眼前的分明是一张和紫燕完全一模一样的脸啊，若不是那女子开口说话的声线和真正的紫燕截然不同，任谁只怕都瞧不出来，眼前之人，并非是孟夫人李琴的贴身丫鬟紫燕吧。
莫说是李琴了，就是紫燕自己来了，恐怕都有犯糊涂的可能吧？
毕竟，这易容……这易容是出自，堂堂“天机阁”第一易容高手之手，那易容之术除了尽得范通的真传，甚至已经可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毕竟这其中还融合了现代的化妆和微整形的一些技巧。
这一点，就算是范通也难以做到。
只是，眼前的女子和紫燕有多像，落到孟晚歌的眼里就有多讽刺吧，这无疑是在提醒着她，她居然……
她居然同意了那皇甫渊的鬼主意，非但同意了，今天这试探莺儿的局，如果没有她的亲自出手，又如何能行得如此顺利？
佛家有云：因果报应！
她既然承了这个因，就要受得起这个果。
现在再怎么内疚都已经于事无补了，只能希望莺儿知道这件事之后，可以明白她如今的……无可奈何吧。
“孟小姐。”见孟晚歌突然顿住了身形，那扮作了紫燕的人，稍稍有些迟疑，却也不敢出声去催。
出来的时候主子就已经吩咐过了，孟小姐的身份与主子一般无二，一个好的下属，首先就应该懂得什么事该问，什么事不该问。
“你跟在皇甫渊身边多久了？”孟晚歌敛了情绪，却刚好将那女子恭顺地神情都收入了眼底。
“五年。”
女子的眉心微微一动，却还是轻轻吐出了两个字来。
“倒是有些日子了。”孟晚歌微微点了点头，话锋却是突然一转，忽地问道：“你可信任你家主子?”
其实，在这一点上，孟晚歌倒是有些佩服皇甫渊的，那小子也不过是二十上下的年纪，若往前再推个五年，那大约就和她现在差不多大，可是跟在他身边的人看起来倒是一个赛一个的忠诚。
之前在“珍馐阁”给他们开门的小二是如此，眼前这个女子似乎也是如此。
就算听到孟晚歌的这个问题，那女子的脸上的狐疑也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表情，轻声道：“孟小姐的意思，属下不懂。”
孟晚歌又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又或者，你家主子可信任你？”
女子这才有些慌张地又抬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犹豫地看了孟晚歌一眼，终于还是忍住了。
“孟小姐，我们还是快些吧。”
虽说，主子已经交代了，要将眼前的孟小姐当主子一般对待，可她还是懂得分辨的，这个问题就显然不在她可以回答的范畴之内。
见她不回答，孟晚歌似乎也没有勉强之意，只是淡淡一笑，道：“是啊，快些吧。”
两人一前一后行着，却不约而同都加快了脚步。
片刻之间，两人已经行到了“珍馐阁”的后门，那女子往那门上扣了几下，开门的依旧是那日皇甫渊领着她来的时候开门的那个小二打扮的人。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回叩门的次数变成了五次。
那小二见二人进来，是看了一眼，便让去了一边，还是小心谨慎地确认了没有人跟在身后。
那扮作紫燕的女子，进院子后便已经让去一边：“属下还有任务在身，孟小姐，主子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孟晚歌点了点头，转身往上次一楼那个小隔间而去，皇甫渊应该早就已经等在里面了。
身后女子离去的脚步声和自己此时略有些起伏的呼吸声一样的清晰，孟晚歌的脊背微微一僵，下一秒已经恢复如常，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般。
“七皇子的心情倒是不错。”
孟晚歌看着眼前那个一脸笑意的男子，倒是头一回觉得眼前这张看似俊美无俦的脸此时是如此的面目可憎。
“怎么，看起来你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皇甫渊抬了抬眼皮，眉眼之间都是满溢的笑意。
孟晚歌不置可否。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否认，只是有些气鼓鼓地在皇甫渊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从和莺儿分开开始，孟晚歌的心情就没有好过，但是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决定毕竟是她自己做的，除了她自己怨不得别人。
看现在看见皇甫渊一副好心情的模样，她的所有坏情绪似乎这才找到了一个宣泄地出口。
此时，孟晚歌瞧着她的眼神森冷中透着杀意，好像想从他脸上生生剜下一块肉来。
“先稳稳情绪吧。”皇甫渊似乎丝毫都不在意此时孟晚歌正拿生命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己：“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皇甫渊叹了一口气，拿小碗盛了一碗汤水放到孟晚歌的面前：“这汤一直拿小火煨着，现在下肚温度刚刚好。”
“刚刚好？”孟晚歌看了一眼那汤水，澄黄澄黄的颜色，汁水似乎有些粘稠，一眼瞧过去，倒是不好分辨有些什么用料：“七皇子，怎么听起来你对拿捏火候这件事，似乎是很有把握？”
孟晚歌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原本有些咄咄逼人的脸色随着那一声叹息变得有些颓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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