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里董局不错眼珠的盯着常已未的脸，试图从这个年轻人还算不上成熟老练的脸上瞧出些真真假假的伪装。
但是他失败了。
左前方是一个负责记录的警员，写字的速度很快，一看就是优秀的书记员，右斜方是罗队，此刻正面沉似水的沉思着，最右边是秦正。
穿上警服坐在审讯室里的秦正收起了所有的吊儿郎当，常已未甚至觉得他坐在那里冷冷扫过来的时候，自己左胳膊上的汗毛隐隐有竖起来的迹象。
而正前方则坐着董局。
董局面色相较其他人就平缓的多了，如果不是绷紧的下颌，常已未觉得他或许可以算得上冷静。
常已未动了动左胳膊，挺了挺腰，他相信这个动作足够清晰的将他坐久了不太舒服的讯息告知面前坐着的四位人民警察。
可是除了那个书记员抬头看了一眼他，其余三位还是一动不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
不是装，他是真觉得右胳膊搁在窄窄的扶手上有些发麻的疼，当然主要还是想尽快结束1v3的谈话。
于是他轻轻咳了咳：“董局，还有什么需要我说明的吗？”
正襟危坐的董局这才扬了扬头：“喔，常先生配合得很好，现阶段是没什么疑问了，但是”顿了一顿，朝秦正那边状似无意的看了一眼，“公事已了，有些私人的问题不知道常先生方不方便回答。”
他转向一边的罗队，后者默契的朝书记员挥了下手：“小李，麻烦你跑一趟档案室，取一下我上次说的那份记录。”
在书记员出去关上门之后罗队又起身站到秦正后面，按了按他的肩膀。
秦正面无表情的站起来，也没看董局，朝还一脸淡然的常已未点了点头：“待会出去门口等我，我送你回去。”
常已未用余光瞥见董局的下颌肌快速的抽了一下，于是配合的比了个ok。
房间内就剩下了两个人和五把椅子。
董局还没说话，常已未便用左手轻轻托着右胳膊，好使它尽量减轻对扶手的触碰。
右胳膊上是一个贯穿了的洞，万幸当时那颗杀千刀的子弹没打进骨头，只是扎进他还算可以的肌肉里然后直直穿出。
在顾眠换药时他看了一眼，当时就恨得牙痒痒——从子弹头的圆孔看过去，旁边的白骨都能看到了。
不过实际上让他右胳膊几乎处于不能动状态的是后背。
右肩后面挨了对方十足十力道的一棍子，缠着顾眠用相机拍下来看到的就是一大片红到发紫的淤青。
后背上一共三处淤青，后腰也有一处，不过没那么严重。
右肩那片吓人的淤青也并不只是看起来吓人，经过检查，右肩骨轻微骨折，但是日常生活不可能不动胳膊，顾眠就给他绑上了。
至于为什么不扎成半身不遂的石膏体，还是他怕吓着秦正，吓着下午要去见的一群坚守和平的高知老头老太太们——
先来警局也是他的试探之一。
他坐在局里，那么他刚才说的消息要想传出去，必定是警局里的人开了口，而如果研究所有人对此作出反应，那么就说明，警局和研究所的联系不像老头说得那样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
新鲜出炉的消息，涉及人类基因的惊天消息，就算已经百分百确定消息来源的真实性，在那么快的时间内就传出去，那这是不是说明，双方对彼此的信任超越了这世间大多数两人以上关系的人？
这又是一个突破口——警方联系研究所背后的动机，和担得起警局如此信任的研究所历年接受警局委派研究任务的内容，都是些什么？
还有，双方接头的方式和传递消息的联系人员，又是谁？有没有可能动什么手脚？
在睡意之境老老实实呆在床上的常已未在认真听完顾眠口中不知道真假各几分的对于他掌握的入眠使者和人类接触的消息后，他决定他要管这个闲事。
倒不是什么使命感、正义感，就单纯是想把入眠使者到底是个什么基因体搞清楚，对生物研究的执着估计是他对使者感兴趣为数不多的原因之一了。
而他也清楚意识到，一旦决定插手，他就必须得知研究所对此的研究进程，和之前这些年研究的东西，
他不信所里的研究人员对这样一件散发着巨大香味的完美的试验品能不垂涎三尺的渴望解开谜题。
但是老头明确告知他所里研究的方向是错误的，而且上次去看，大家的确对睡意之境的事毫无知觉。
他越想越不对劲，那些高智商的研究人员，就算再严谨古板，总会有灵光一现或是脑洞大开的时刻，更何况还有警局源源不断的提供各种离奇案件做素材，怎么这么多年连方向都找不对？
于是他孵化出一个想法——所里有人在刻意误导所有人的方向。
虽然很不愿意这么去怀疑一群一心扑在研究上的白大褂们，但是两位数的年份过去，这实在让一个刚刚被袭击的、得知重大秘密的、冷静又偏好猎奇的年轻人无法不起疑。
当然也可能是自己先入为主的自大了，不过既然有这种可能，就不能放过验证它的机会。
所以他刚刚让秦正暗中去查警局里负责和研究搜传递消息的人，试试确定问题是出在哪边，而自己来警局，完成利用警方力量追查酒店房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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