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库斯一直处于红圈状态，他搂住受伤的李奥，避开一地碎玻璃，挪到墙角。
四周很安静，他甚至能听见靠在他胸口的人类的呼吸声。
探出头，全力搜索敌人的踪迹却一无所获，对方似乎已经离开了。
……
卡尔家，二楼卧室。
李奥趴在床上玩手机。
是的，令仿生人软体更加不稳定的是，这个人类居然还有闲情逸致玩手机。
马库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复杂到他无法解读的情绪。他轻轻剪开李奥染血的白衬衫——出院的时候刚换的新衣服，现在已经变得破破烂烂。看着好几片嵌进皮肉的碎玻璃，他一时间居然觉得有些无从下手。处理伤口的步骤清楚地印刻在程序中，但他的动作迟疑了。
“怎么了？直接拔掉就可以了，别担心，这点伤口不会血溅三尺。”
李奥终于放下了手机，把脸埋在枕头里。没受过伤的身体就是弱得不行，要说不痛是假的，只能做点别的转移注意力。他刚才在观察持有优盘的异常者定位，仍在移动中，从距离和时间判断应该和刚才开枪的不是一人。
侧过头，可以看到站在床边的安卓，LED灯闪烁红光。
李奥知道自己的情况并不严重，碎片数量多，但是伤口很浅。刚才马库斯表现得仿佛他马上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掉一样。如果不是他出声阻止，这家伙一定会抱着他冲去医院。
有身份不明的狙击手，暂且留在室内比较安全。卡尔家的警报系统已经提到最高级，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会被可以连接系统的马库斯发现。
好消息是卡尔在隔音好的画室里忙碌，不然这一地狼藉许是要坐实儿子在混黑了。
被催促后，仿生人一言不发地清理了碎玻璃、抹药并包扎伤口。被扶起来裹完绷带，李奥又被摁回了床上，气人安卓根本不管他的抗议。
“我只是被扎了几下，又不是被捅了几刀。让我下去看看情况。”他眨巴着眼睛，因为疼痛产生的生理性泪水让他的视线模糊。
马库斯看着李奥现在毫无说服力的样子，以行动表明了自己的不赞同，拉过被子卷住了不安分的人类，确保他被捆紧了，下楼处理现场。
他清扫了碎玻璃，然后拔出嵌进地板的子弹头，暂时拉过地毯遮住弹孔。当他的视线落到子弹上，信息自动浮现，回到二楼后还没开始科普，没想到李奥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哪种子弹了。
被裹成一长条的人类摇晃了几下，挣不开束缚，只能伸出一颗脑袋，满脸写着生无可恋。
“……市面上很少见的特制子弹，配合它的定制枪也很难使用。所以狙击手经验丰富，或者是仿生人。无论哪个可能，都不是好消息。一个好的猎手总是会吸取教训的，智能程序也是如此。”他平静地说着危险的事，“如果还是刚才的距离，这种型号完全可以先打穿你再撕碎我的胸口。但是很奇怪，对方没有乘胜追击。”
马库斯握紧子弹，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感受到的情绪。是在恐惧吗？害怕人类描述的那个场景发生？
他见李奥安分了，把他从被子里解救出来，顺便帮他把凌乱的头发理到脑后，看着他额头和背上的绷带问： “你到底被卷进什么危险的事？”
李奥觉得自己十分无辜：“我发誓，我真的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一般市民。遵纪守法……好吧，绝大多数时间里都是遵纪守法的好人。要说结仇？我想不出会是谁，我做事总是很谨慎地不暴露真实身份。”
从侧面应证了他的生活确实不怎么太平。
“别乱动。”马库斯看到他想要起身，又轻轻把他按了回去。
李奥被迫趴着，吃力地转过头看着沉默的安卓，揣测他可能会不满他把危险引到卡尔家。
“我等下就离开，对方是冲着我来的。”仿生人有些生气的样子很有压迫力，但是人类还是继续说，“很抱歉连累到你们。这件事不需要告诉爸爸，我会自己摆平。”
“你现在是伤患，安心静养，剩下交给我。”马库斯在床头边半蹲下，认真地看着他：“你不应该保护我的，我受损可以维修。就算报废，也只需要上传记忆然后换一个身体，但人类不一样，你会流血，你的身体很脆弱，很容易受伤。”
他注意到李奥右手背上一片淤青，这是他刚才垫在他头上的时候伤到的。
“就像你的手被撞伤，人类真的很脆弱。”他重复了一遍，然后降低了手部仿生肌肤的模拟温度，轻轻捂上李奥的手背。
就像一块冰，确实能令人舒服些。李奥纠结了一秒，没有抽出手。
“这点伤没什么——比起死亡来说。不要再说不要保护之类的话了，这会让我感觉我像个傻瓜一样白受了伤。”他望进仿生人的清澈的金绿色双眼，“你救过我，我救你，很公平。”
当他欠了马库斯一条命时，他就知道自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哪怕马库斯没有觉醒，李奥也无法把他视作无生命的物件，更何况，许多证据已经表明，他正在逐渐拥有自我意识。
有的穿越者喜欢参与到剧情中，而他是另一种，对剧情人物敬而远之，在安全距离围观不好吗？然而理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就像脱缰的野马，就这么两天的功夫，变化已经产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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