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脸。”洛施衾重新集中了精神，一眼扫过薛承弼，薛承弼没在看场内，面上挂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洛施衾突然一口气憋上，他还真在想？手中横扫，把笛子作了刀使。苏秀腰一弯，一个鲤鱼打挺，向后跃了开，飘飘落地，动作依旧轻灵潇洒。“呆子，你要觉得愧对我了，让我咬回来怎样？”
“…………”薛承弼回过神，向场内看了一眼。
“这么没脸没臊的人，洛某今日是见识了。”
苏秀听得一哂，剑尖挑向洛施衾长笛正中，洛施衾想也没想，横笛格住，苏秀收手一拉，长剑与笛身滋啦发出尖啸，一小块碎片飞出，溅到薛承弼手上。薛承弼吃痛，目光扫向两人。洛施衾的玉笛正中又缺一小块，再这么挡下去，怕是过不了五十招便要折断。
“洛施衾，你手上这支笛子有药没药？我可不想再尝一遍。”苏秀瞧着他长笛上的豁口，面上似笑非笑，挥剑一个劲地往那口子上撞。洛施衾不用蛊，能力降了一大半，与苏秀打着半分便宜也讨不到，渐渐退到门口，苏秀在屋舍里边，被左右墙挡住，剑使不开，浑身不自在。洛施衾独守门那么大缝隙，轻松不少，他突生一种感觉，苏秀处处占优，却并不急躁，像极了一只捕猎的猫，时不时言语挑衅，乱他心智。他是想当着薛承弼的面辱他？
苏秀见洛施衾分神，突地举剑冲他当头劈去，“不识好歹，提醒你多少次了。”
薛承弼在一旁看得十分清楚，苏秀不知不觉将内力提了十成，袍袖生风，早跟先前不同，他这一手下去，是看准了洛施衾心不在焉，要打个措手不及。不光是要削断他的笛子，连人怕是也要当场毙命，“洛兄让开！”
洛施衾听他提醒，举到一半的长笛收了回来，硬生生地向旁边挪了三尺。苏秀一剑落空，剑气在地上荡出半尺深痕迹，裂口处覆着白霜，寒气透体。
苏秀回转头，看得薛承弼心底有些发虚，终究什么也没说，长身出了门。
洛施衾见着地上那条剑痕，脊背一阵凉意，额角渗出汗来，薛承弼要不出声，他可能就没了，苏秀一直未显本事，只是想一剑毙命？他突然想起火场里那具无头尸——毕宋，尸体被削去了脑袋，切口却比任何刀平滑。世间果真有比铡刀还能砍的剑，而这剑的主人满眼杀意地盯着他。洛施衾生平极少错判过，但苏秀显然是他最严重的一次错判。
苏秀再不说话，招招不离洛施衾脑袋，薛承弼从房内跟出，就见着洛施衾在剑光间左支右绌，极为艰难。苏秀像是换了个人，几轮攻击下来，虽没砍下洛施衾的头，凛冽剑气却在人身上留了十来道口子，洛施衾衣衫上两处擦伤渗出些血迹。
“苏秀！”薛承弼一唤，苏秀手上的剑迟了一下，洛施衾刚好错身滑开，退后五尺脱出长剑掌控。
苏秀回头喝道：“你到底是哪边的？！腿没废就不知道疼是不是？”
薛承弼语塞，从没见过苏秀吼他，一时有些怔忡。
洛施衾冲薛承弼一抱拳，“多谢薛兄。”他话一落，当即退了三丈，衣袂带风，朝南边撤了。
苏秀回过神来，见洛施衾已逃出十数丈远，冷笑一声，“看你往哪里跑？”就要起身去追，薛承弼的声音传了过来，“放他走吧。”
苏秀立在原地没动，仿佛是在挣扎，最后将剑抛掷于地，入泥地半尺摇晃不止。
薛承弼走近苏秀道：“他并未定罪，你这般杀了太草率，不如留了问话。”
“…………”苏秀握紧了拳，冲着薛承弼就要落下，薛承弼一抓他手腕，轻易挡了下来，心底一愣：苏秀手上并未施力，显然不是真要打他。
“怎么，平日里不躲，今天却怕了？我在你眼里就是一杀人魔？”苏秀显然在生气，气性还不小。薛承弼握住他手腕的手差些被挣脱，又拉紧了道：“我也就一点皮外伤，别气了。”
“就？”苏秀怒极反笑，“要是没取出来呢？你会不会为他所用，回头来对付我？”
薛承弼哑然，苏秀担心的原来是这个，他也不知如何让他消气，抱住人道：“我不会和你动手。”
苏秀又一挣，没有挣开，怒道：“放开，你这算什么？”
薛承弼见他就跟个刺猬一般，碰也不让碰，反倒把心一横，按住苏秀后脑，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心里只有你，什么时候都是。”
苏秀皱了双眉，突然闭了嘴，安静地让薛承弼抱了会儿，开口道：“知道了，放手。”
薛承弼见他神色如常，只是不看他，又问：“消气了？”
“你怎么不担心我？”苏秀脑袋一偏，“你下次再与他提示一句，我就不管这案子，跟兄长回唐门去。”
“…………”薛承弼哄了半天，也不敢乱说话，只得频频点头。
“怎么不说话了？”
“我想着唐兄那边会不会有事。”薛承弼朝远处看了看，洛施衾往南走，是不是意味着唐衍也在那方？
苏秀突然猝不及防地推开薛承弼，往南走了几步，又倒回来扶住人手臂，低声道：“腿还疼不疼？”
薛承弼听得那一声低沉悦耳，神思有些恍惚，“腿没事，足底有些，要不你先去，我随后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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