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侧方的全身镜上还残留着凝结的蒸气。
她伸出手,轻轻抹掉水珠,露出清亮镜面。
镜面上映出的女孩儿,脸色苍白,眼睛却闪亮如星。
像是……他眼睛里的光……她的手指描绘着自己的眉眼,眼中看到的,却是那张白瓷面孔,琥珀色的仿佛无机质的眼睛。
“原来那双眼睛不是真的无情啊……”
顾遴在客厅里等着,屋外屋内都是水响,他干脆把电视打开,也不管全身上下都在滴水,毫不客气的窝进沙发里看球赛。
肖文静拉开浴室门就听到篮球“嘭嘭”的撞击声、尖锐的口哨声、语调快速俏皮的英文解说、很多人欢腾的喧哗……
“好球!”电视机里解说员在大叫,顾遴一动不动,手里紧紧地捏着遥控器。
电视的光在墙壁上映出不停变幻的影,与不久前的清冷相比,整个屋子像突然之间生动起来。
不,是“活过来”。
肖文静走出浴室,倚在门边出了一会儿神,球赛插播广告,顾遴回头便看到了她。
他看到那个仅着浴袍的少女,周身似乎还笼罩着淡淡水气,平日里略显苍白的面孔现在透出粉红,显得健康而青春焕发。
顾遴松了口气,刚要说话,鼻子一痒,止不住就是一长串喷嚏。
肖文静无奈地道:“你去洗澡,我去给你拿毛巾,还有换的衣服……”
她在不太熟悉客厅里转了两个圈儿,像是终于找对了卧室的房门,准确地推门进去。
顾遴听着房间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巨大声响,张了张口,没有出声推拒。
为什么要拒绝呢,他出现在这里,在她家楼下,登堂入室,不就是想接近她,想和她待得久一点?
他走进了浴室,打开笼头,任温热水流冲刷全身。
直到这一刻,冻得僵硬的肌肉和绷紧的思绪才逐渐放松,顾遴伸出一只手,撑住近在咫尺的镜面。
手掌在白雾镜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清晰到能看清三条深刻的掌纹与……颤抖。
顾遴呆呆的看着那痕迹,收回手,颤抖着捂住脸。
她说……她不会死……
太好了,她不会死。
肖文静从厨房探出头,正看到顾遴换了宽大的男用T恤和短裤,神色古怪地走出浴室。
不得不说,帅哥就是帅哥,最普通的白T恤和运动短裤也能穿得这么有型,简直可以上T型台展示。
她为顾遴的美色陶醉了一分钟,端着牛奶走进客厅。
顾遴正东张西望找她,看到她又不说话,转身要坐下,却发现沙发上湿了一大片,正是他刚才干得好事。
肖文静看出他的尴尬,丢了个垫子给他,自己也抓了一个,两人把打湿的地毯也翻起来,直接垫坐到地面上,背靠着沙发。
电视里仍在转播NBA球赛,一个个矫健的身形在小小球场上纵横飞跃,观众的欢呼声偶尔被一声尖锐的鸣哨打断。
肖文静伸出手,先贴住顾遴前额,再按在自己额上。
顾遴瞥她一眼,疑问道:“就算我发烧,这种方式你以为能测出什么?”
“我知道不能。”肖文静面不红气不喘地道:“我只是想吃你豆腐。”
“咚!”一声,顾遴向前栽倒,额头重重的磕到玻璃茶几上,也顾不上喊疼,转头以看怪物的眼光盯着她。
肖文静大笑,笑声和电视里嘈杂声响一起,在阔大的客厅回荡。
窗户关上了,白色窗纱安静地垂到地面,室外的冷雨凄风仿佛是另一世界的事。
她笑着端起牛奶杯,递到他面前。
顾遴低头看了一眼,眉心立刻皱起。
“这是什么?”
“牛奶。”
很好,顾遴想,问得白痴,答得也妙。
“我是问为什么要给我牛奶?”
“因为你需要。”
“我讨厌牛奶!”
“乖。”肖文静把杯子硬塞到他手里,拍拍他还在滴水的头发,柔声道:“听话。”
顾遴瞬间石化。
他捧着那只南瓜形状的可笑杯子,目瞪口呆地看着肖文静,这女孩子站起身,走进房间,拿了一块大毛巾又向他走来。
“你……你刚刚说什么?”顾遴结结巴巴地问。他肯定是听错了,她没有用那种哄小孩儿和小狗的语气跟他说话--他,顾遴,绝对不等于小孩儿和小狗!
肖文静微笑着走到他身前,将大毛巾盖在他头上,弯下腰细心地擦干他的发。
她的手指隔着绵软毛巾不轻不重的按摩着头皮,顾遴舒适地闭上眼,已经忘了追究她的不敬。
电视里球赛进行到第四节,频繁的暂停,广告翻滚,几个大字一闪而过。
Iikethisgame。
客厅里一直没有开灯,肖文静低垂的眼眸望着顾遴漆黑的发、宽肩、细长白皙的手指。
浓白的牛奶在白瓷杯中冒着热气,热气蒸上那张白瓷面孔,睫毛下一小圈阴影也变得温暖起来。
肖文静觉得心像被牛奶浸泡着,温暖芬芳柔软。
在阳台上望见他那一刻,他像一只被主人遗弃的绝望的狗仔,因为担心她一口气冲上楼那时,他又是一只英勇护主的忠犬……
狗狗啊……肖文静想,或者这才是顾遴的真面目,在那张迷惑了男男女女的完美皮相下的真实性情。
这样的顾遴,让她无法再用陌生人的面具去应对,让她想要怜惜和保护。
是的,他不是那个人,不是她想要寻找的那个人,不是她总觉得生命里缺位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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